暗河的冷水灌进靴底时，我后颈的紫斑又麻又痒。</p>

苏璃的手始终攥着我的手腕，像根绷紧的琴弦，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p>

韩枫在前面趟水，火雷炸开的余震还在洞壁上嗡嗡回响，他的玄铁剑磕在礁石上，迸出几点火星："奶奶的，这破河到底有没有头——"话音突然哽住。</p>

我抬头，天光顺着石缝漏下来，在水面碎成金箔。</p>

苏璃的剑尖微颤，指向斜上方一道半人高的裂缝，青苔从石缝里垂下来，像老人的白胡子。"出口。"她的声音比水流还轻。</p>

韩枫当先扑过去，水溅得我脸上都是。</p>

他扒着石缝往上爬，衣摆滴着水，在岩壁上洇出深色的痕："上来！</p>

这石头不滑！"我托着苏璃的腰送她上去，自己刚扣住石棱，伤口突然一阵灼烧——紫斑已经爬到锁骨，像条正在蜕皮的毒蛇。</p>

腐叶混着青苔的腥气扑面而来时，我差点栽进灌木丛。</p>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在苏璃的剑刃上洒了层银霜。</p>

她反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发梢滴着水砸在我手背上："顾尘，你的脸色。"</p>

我摸了摸脸颊，凉得像块冰。</p>

混沌灵识不受控制地散出去，扫过方圆三里——没有阵法波动，没有修士的灵压，只有山风卷着松涛。</p>

识海深处传来钝痛，我踉跄半步，苏璃的手立刻扣住我肘弯："先找地方落脚。"</p>

韩枫踹开挡路的野棘，玄铁剑在地上划出火星："前面有座破庙，我闻见香灰味了。"他说的没错，半里外的山坳里，残垣上"土地庙"三个字被苔藓糊了一半，门楣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p>

进庙时，我的靴底碾过几片碎瓦。</p>

苏璃反手插上门闩，韩枫已经掏出火折子，在供桌上堆了堆干柴。</p>

火苗腾起的瞬间，我从储物戒里摸出那本古籍——黑布朽成灰后，纸页边缘泛着暗红，像浸过血。</p>

"光明石为至纯之气所化"我念出声时，苏璃的剑"嗡"地轻鸣。</p>

她凑过来，发间的银铃擦过我耳垂："持石者破万邪，亦为万邪所噬幽冥宗抢残块，是想借光明石的力量，还是"</p>

"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我翻到最后一页，兽血写的字迹已经模糊，但"冥渊"两个字还清晰。</p>

韩枫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星溅在他鞋尖："乖乖，那老匹夫左丘雄抢的石头，敢情是钥匙？"他蹲下身捡火折子，手指在发抖，"我师叔说过，冥渊里全是上古凶物，当年正道联合封了入口幽冥宗这是要放虎归山？"</p>

供桌上的烛火突然晃了晃。</p>

苏璃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剑尖指向庙门："有人。"</p>

我混沌灵识再次涌出，这次控制着只扫半里——山路上有个挑担子的老头，竹筐里飘着酒旗。"是凡人。"我按住苏璃的手腕，"去镇里打听消息，总比在山里瞎转强。"</p>

三河镇的酒肆飘着酸梅汤的甜香时，我喉咙发紧。</p>

韩枫把剑藏在青布衫下，扯了扯我衣角："那老头在柜台。"</p>

张伯的刀疤从左脸扯到耳根，见我们进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三位要打酒？"他擦着酒坛的手顿了顿，"瞧这水痕，是从后山暗河来的？"</p>

苏璃把碎银拍在桌上，酒坛"咚"地响："打听事。"</p>

张伯扫了眼她腰间的剑穗，又看看我锁骨的紫斑，突然压低声音："幽冥宗最近在收东西。"他用指节敲了敲柜台，"黑石头、血玉髓、活人的心头血前儿个张屠户家小子半夜失踪，我瞅见山路上有黑雾气——"</p>

我的混沌灵识突然刺痛。</p>

窗外掠过一道黑影，是只三足乌鸦，幽冥宗的传讯灵宠。</p>

张伯的话戛然而止，他抓起酒葫芦灌了口，浑浊的眼睛又眯成条缝："三位要是想去北边，过了青石桥往左哎客官慢走！"</p>

出镇时，月光被云遮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