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可怜的儿,你怎么能这么懂事呢!”</p>
炎契手一抬,起身拥抱住渡灵婴。</p>
闲闲披肩上的黑色西服滑落一侧。</p>
她热泪潸潸地说:</p>
“你是魔,是这世间最邪恶的存在,你干嘛要这样的善良?”</p>
“你有别人没有的本事,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生来没有得到过善待,你该去恨那些伤害你的人。”</p>
“你该去报复,不止伤害你的人,还有这不公的天道。”</p>
“你是魔,你活着,就要对得起你的出生知道嘛!”</p>
“天地大道既已首肯你活下来,你就要不辜负你的身……”恍然意识到魔婴没有身体,遂改口,“……生命。”</p>
“不辜负你所得到的时间,总之就是不能亏待自己。”</p>
渡灵婴回抱住比自己小几万岁的干娘,手掌像线控的木偶轻轻抚拍女人的背:</p>
“儿子很好,儿子没事,干娘不要为儿子伤心。”</p>
炎契听了,“哇哇”哭得深切了。</p>
一时怕是收不住。</p>
莳柳想着是要走开让这对母子好好感受彼此的怀抱,还是上前去劝一劝。</p>
晃眼间,却见两道身影拔地而出般高挺挺屹在里外间隔橱的门框边,一左一右,颇有抢了门神饭碗的架势。</p>
“看来我们回来得有点不是时候啊,”季逾淡淡说,“先走了。”</p>
转身真就走。</p>
炎契这时发声:“来都来了还走,坐吧。儿子你也坐。坐娘旁边。”</p>
上一秒泫然悲泣的鬼帝一对旁人说起话来,神态立时如雨后花逢了艳阳,里外上下都透出娇艳的色彩。</p>
语气是一惯的七分娇媚中带着三分恣肆。</p>
若非目睹全程,真教人难以相信她真情流地哭过。</p>
几千年的老鬼果然是有道行。</p>
演技曾也炉火纯青的莳柳觉得自己竟然也有比不过人的时候:</p>
如果说她曾用在时蔚身上的功夫是演技逼真得如掏心肝,</p>
那炎契今日掏心掏肝疼爱干儿子的表现便是心真意实如精湛演技。</p>
且还是声情并茂大开大合那种。</p>
“冥王豪情真是千古无双,一番爱子发言听得人眼镜直跌,想不佩服都不行。”季逾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说着。</p>
炎契拾外套拢上肩头:“季美人过奖。吾儿受了苦,当娘的听了这心怎会不疼?”</p>
“呵,”季逾喉咙间溢出低低一丝声,如嘲似笑的,“鬼之常情,可嘉可赞。”</p>
“就是有一句我听着怪怪的,怎么也想不明白。”</p>
“哪句不明白?”炎契问。</p>
季逾说:“冥王为魔婴打抱不平时,上一句怨怪天道不公,下一句则又反过来说天道既首肯谁如何如何,这样的言论未免也太颠三倒四了吧。”</p>
双手敞开搭在扶手上大模大样靠坐着他长腿撇着,大腿跷二腿。</p>
永远锃光瓦亮的皮鞋亮在人前,悠悠然的。</p>
整一副全座老子最大的屌样。</p>
他架在高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透亮,将他总微垂着看人的目光过渡后折透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