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契称有公事，来去的事让莳柳自行安排，然后走了。</p>

季逾生期无多，身体无恙的情况下莳柳一刻也不想耽误，她要带季逾到魔界去，让渡灵婴启魔眼看他的生生世世，追溯他身上这一颗魂的来处。</p>

知悉了季逾投生为人前的魂魄的来源，她或许就有办法挽他不死于生死簿所记载日期之时。</p>

莳柳吩咐大家去准备行囊，张却和季逾于是去了。</p>

客厅里只剩下不吃不喝也能活的天神和魔婴。</p>

渡灵婴用他墨球一样青幽幽的眼目望着莳柳：</p>

“这双魔瞳能否交由上神暂管？”</p>

粗粝手掌向莳柳递近，摊开，一蓝一金两枚圆噔噔的眼珠展现开来。</p>

离了宿体数千年，没有眼眶包裹，没有大脑操控的两只眼珠却是鲜活的。</p>

它们躺在宽大的透着尸体僵硬感的手掌里，瞳仁倏聚倏涣，虹膜色泽不断地变换，很是吵闹的样子。</p>

“不现在换上去吗？”莳柳问。</p>

渡灵婴说：“到地方再换吧，这事不麻烦的。”</p>

莳柳接过眼珠在掌中，眼珠盯着她，瞳光泛着熠熠的光，像是仔细观察她，欣赏她。</p>

它们对莳柳表现出友好，仿佛相熟多年的朋友。</p>

它们在鬼帝耳朵上挂了这么久，见过莳柳那么多面，的确能称得上朋友了。</p>

******</p>

魔界在天之极北，天罡清气力量最弱，地煞浊气最浓盛的地方，是与人界不连通的一方空间。</p>

要往魔界，是没有像踏三光辉华跨阴阳那样的不耗灵力的方式的。</p>

至少莳柳活至今日，还没有见到过不需掐诀就能踏入浊气大盛的魔界的。</p>

然而，她这一思想在准备出发的时候被季逾打碎了：</p>

彼时。</p>

莳柳带领同行队员——季逾、张却、渡灵婴站在冥界结界之外的幽都山山门口，叮嘱大家拉住彼此，她掐诀带他们往魔界。</p>

因为魔界离冥界挺远，耗时或较长，而煞气自形成的魔障御敌力量不稳定，穿越空间时可能会出现巨大风暴席卷那样的状况，不管遇上什么状况都不要慌张，只要抓紧她就行。</p>

季逾就在这时说：“去魔界而已，不用这样麻烦。”</p>

“省两分灵力能做很多事呢，比如召点仙露来浇浇花，浇浇树什么的。”</p>

莳柳一怔：“你有不使灵力去魔界的办法？”</p>

季逾说：“跟我来。刚好回家拿点补给。”</p>

季逾漂亮大手在开衫袖口的枝叶刺绣上缓缓一拂过，三片银绿色的尖尖的杉叶赫然就化作实物出现在了他的掌心。</p>

一片给渡灵婴，一片给张却，一片握在自己掌心。</p>

“握紧叶子，闭眼默念三秒。”季逾说。</p>

“这个我知道。”张却跃跃欲试。</p>

他想把这个浪漫的穿梭空间的方法与渡灵婴同享，扭头看见高大的他大头装小头，黑黢黢的眼珠夺魂摄魄，于是放弃了他无处安放的热情。</p>

各握一片叶子的人与人魔先后化作一缕色彩稀薄的烟云消失后，季逾朝莳柳伸出了他的手，说：“把手给我。”</p>

他未完全打开的掌心里静静卧着一片细长的绿叶，叶片上闪耀一层淡淡的光泽，极是好看。</p>

莳柳抬起手，莹润纤长的指掌轻轻搭上去。</p>

掌心交合。</p>

眼帘阖上。</p>

他微凉的体温与她微凉的体温于是缠绵，贴合的皮肤于是比其他部位都热了，温热丝丝蔓延开。</p>

微微硌手的叶片在热热的温度中慢慢变得柔软，渐渐融化……</p>

沙沙沙……</p>

呼——</p>

明媚的阳光晃着眼，清冽的风拂了脸。</p>

莳柳在清新舒爽的空气中睁开眼睛，看见枝条哗啦啦摇曳的高大的冷杉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