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学生互相搀扶着往下挪，藏青色训练服被泥雪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袖口和裤脚结着冰壳，有人左臂吊在胸前，绷带渗着暗红的血渍，被冻得硬邦邦的；</p>

有人把卷成筒的睡袋顶在头上，布料上结着的霜花随着脚步簌簌飘落，倒像顶滑稽的白帽子。</p>

最前头的男生背着个女生，那女生的裤腿渗着暗红的血渍，在雪地上拖出断断续续的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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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九班的。”余秀灵站到管御风身边，望着那群越来越近的身影，“他们昨晚被‘青蛇’带队端了营地，两个女生脚踝扭伤，信号弹是班长哭着发的。”</p>

管御风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些学生走近。</p>

学生们经过教员营地时都低着头，帽檐压得老低，没人吭声，只有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在山谷里回荡，偶尔掺进一两声压抑的痛哼，像被捂住嘴的呜咽。</p>

有个矮个子男生经过帐篷时，突然顿住脚，冻得发红的手猛地扬起。</p>

他手里攥了一路的信号弹保险栓被狠狠扔在雪地里，红色塑料壳撞在冻硬的土块上，弹了两弹，骨碌碌滚到管御风脚边，壳子上还沾着点黑泥。</p>

“可恶！”男生的声音又哑又急，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眼泪混着雪水顺着冻裂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凝成细冰碴，“我们明明能撑到天亮的……”</p>

他身边的女生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尖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说“别再说了”。</p>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地拐角，只留下那枚红色的保险栓，在晨光里亮得像颗没燃尽的火星。</p>

管御风弯腰捡起保险栓，塑料壳上还留着被攥皱的指痕，边缘的毛刺扎得手心发痒。</p>

他直起身时，把简报往桌上一拍，铁皮桌面发出哐当巨响：“让陈墨把这些淘汰名单贴到公示栏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清楚。”</p>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山道，那里又冒出一串新的身影，像刚从雪地里钻出来的芽，声音里的寒意淡了些，“告诉下山的学生，食堂备了热汤，多加生姜，让他们暖暖身子。”</p>

……</p>

半山腰的缓坡被昨夜的新雪盖得严实，踩上去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p>

三班的担架队正沿着被踩实的雪道往下挪，两个男生一前一后抬着简易担架，杉木杆在肩头压出深深的红痕，他们刻意把脚步放得极缓，腰弯得像两张拉满的弓，生怕颠簸扯动担架上的人。</p>

担架上躺着的学员左臂缠满绷带，白纱布早就被血浸透，凝成深褐色的硬块，像层僵硬的甲壳裹在防寒服袖子上。</p>

他闭着眼，眉头却拧成个疙瘩，每次担架轻微晃动，嘴角都会抽一下，喉间溢出细碎的痛哼，混在风雪里几乎听不见。</p>

旁边跟着的短发女生怀里捧着根断成两截的登山杖，右手食指反复摩挲着参差不齐的断口。</p>

昨天她用这根杖挡下黑熊挥来的橡胶棍，结果硬生生被砸断，杖头的合金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边缘还沾着点橡胶屑。</p>

她低着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冻得发紫的鼻尖。</p>

“别耷拉着脸！”带队的导师突然停下脚步，军靴碾在冰碴上发出脆响，声音像块石头砸进山谷，荡出层层回音，“回去抄一百遍《生存手册》！每字每句都给老子刻进骨子里！”</p>

他抬手点了点担架，又指了指女生怀里的断杖：“这次只是让你们尝尝疼，下次再这么毛躁，直接卷铺盖滚蛋——那才叫真的‘淘汰’！”</p>

队伍里有人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p>

抬担架的高个男生偷偷抬眼，看见导师腰间的军用短刀在阳光下闪了闪，又赶紧低下头，咬着牙把担架再抬稳些。</p>

没人说话，只有雪被踩碎的咯吱声、担架杆的轻响，还有风卷过松枝的呜咽，在缓坡上慢慢往下淌。</p>

雪道旁的松树挂满了冰棱，长短不一地悬着，像串倒垂的水晶。</p>

阳光穿过枝桠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金点，落在那些年轻的背影上，像给这趟仓促结束的拉练，烙下了道清冽的印。</p>

（第一夜淘汰班级：三班，五班，七班，十二班，十九班，三十九班，六十班，六十四班，七十二班，八十八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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