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山而行,地势平缓,地面净是散落的赤红碎石,并无明显道路可以上山。
裘浩锐本想多走几步,奈何未消片刻功夫,体力就已不支,只得暂时找到一处拐角,背靠着一块体积巨大的岩石,疲惫地坐下。
他休息了一阵,从腰间取出灵玦,手指在其上轻轻一抹。
一点淡淡的微光从灵玦中显现。
“只剩这般微弱的一丝灵气了么?”裘浩锐轻轻喘息,“不过也足够爷爷感应到我了,眼下只需静静等待,宗门自会派人来接引。”
“等宗门向太元宗发出通告,此地的主事之人应该会主动找来,对我进行保护。介时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倒也不是不能回报那两人一二。”
他想起方才苏幕遮被灵玦吸取元兮的一幕,不由微微一笑。在睁眼之前,他的意识虽然时断时续,但也多少知道发生了什么。
尽管那时他难以动弹,甚至连气息心跳都莫名消失,似乎陷入一种假死的境地,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由人宰割。
作为百生宗折雨山的少尊,在任何境地,他都不缺乏保命的手段,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能绝处逢生。
“好在太元宗的修士不修灵气,只炼元兮。灵玦受到异类力量的侵袭,不仅被动唤醒了其内潜藏的一道灵气,更因这苏幕遮身为奴族,空有力量却不懂修行,而反过来吞噬化消苏幕遮自身的元兮,同时也将部分灵气渡入我体内,令我得以苏醒。看来,灵玦内的灵气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与我一般沉眠起来。”
“如此说来,时间或许并没有过去五十个载数,那人大概是骗我的。唉,方才倒是忘了问问那小五,也不知现今到底是何年岁。”
裘浩锐将灵玦贴身放好,此物妙用无穷,乃是每一名百生宗子弟在踏入炼气境时,由宗门赐予。
其内原本蕴有海量灵气,即便不作催动,也可自行抵御外来攻击。更能维持体温,滋养肉身,免他受寒挨饿之苦。至于聚精会神,辟毒敛息等诸多功效,更是难以尽述。
他的种种保命手段,有大半都落在这灵玦身上。
当初从背后偷袭自己之人,若非使用的是宗门法术,也定然不会得逞。
念及此处,裘浩锐不禁眼神一冷。
彼时他二十二岁,忝为折雨山少尊,代表百生天宗,外出参加青河小会。那尚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百生宗。
百生宗上列天上星河,下辖分宗无数,统御的地界何其浩大,外面的天地却比百生宗还要浩大无数倍。
百闻不如一见,纵然他所学博杂,见识不浅,但在面对许多新奇事物时,仍是眷恋不已,在外久久流连,因此迟了几日才抵达青河小会。
这原本也无伤大雅,青河小会虽取“小”字,参与的主要人员却依然不会是他这样修为低微的修士。
可就是因为迟来了几日,却让他恰逢其会,正好撞见一场重大变故的发生。
那是他始料未及的一场变故,是他人生迄今为止,遭遇到的最大的,或许也是唯一的一场变故。
裘浩锐向来认为世间多庸人,自诩天下无双,心高气傲,岂料在这变故殃及之下,却打乱方寸,受势裹挟,遭受重创。
最后更是在惊乱之际,被人以同宗之法暗算,他连凶手都没有看清,就已不省人事。
此乃奇耻大辱。
而令裘浩锐更加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竟然这般不济。
他甚至只是被人波及,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人的谋划并不针对自己,仅仅是殃及池鱼,就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怎能如此!
怎会如此!
裘浩锐自此修为尽失,伤重不治,往后一千多年的光阴,都处于弥留之际。
爷爷洪山远本已退居宗门二线,归隐于折雨山,期间为了救他,却又再度出山,在宗门内重夺权势,闹出不少风波。
外界更是因此腥风血雨不断,影响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可后来……
裘浩锐收回思绪,目中带着忧伤,以及深深的思念,“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爷爷、奶奶,锐儿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