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抓蟲)(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4 字 2023-11-25

他仔細想了想,偷偷吸了口氣,當初他氣得罵傅绫羅泥菩薩的時候,她就是這麽跟那倆女婢說話的吧?

他心裏偷笑,伸長了耳朵一點不肯錯過傅绫羅這場戲,只等着仔細寫了,給王上送過去。

夫人們在傅绫羅成為封君,祭祀那日,大都沒資格過來叩拜,對傅绫羅是真不熟悉。

如今一見,乖乖,這如同仙女下凡的貌美女娘,連笑看過來的眼神都帶着秾麗的缱绻。

一身褚色長袍,俏立在菊花和蟹爪蘭包圍之中,連嬌軟都璀璨着驚心動魄的美。

大家立刻明白過來,這位夫人到底是憑什麽成為封君的了。

再加上傅绫羅又看着是個沒脾氣的模樣,各家夫人們暗自松了口氣,心裏還隐隐有些不屑。

這種以色侍人的女子,也就是在定江王府。

換到哪家都是小婦命,來的多是正頭夫人,平日裏最不喜的就是傅绫羅這種。

所以,等傅绫羅說完話,大家都不算熱切,只保持了恭敬模樣,現場有些尴尬的安靜。

傅绫羅毫不在意,笑道:“今日不止請大家賞花,府裏剛出了一批上好的菊花酒,還有桑兒糕,裏頭用的是邊南郡老宅裏的刺玫做出來的蜜醬,請各位夫人們嘗一嘗。”

好些夫人偷偷撇嘴,這绫羅夫人倒是挺會讨好人。

她們無可無不可地被安排坐下。

等跪坐在安置好的矮幾前,夫人們才反應過來不大對。

祈太尉家二少夫人眉頭皺得死緊,她對面那個,是觊觎她太尉公爹官位的大王太傅家的三兒媳嗎?

她面色不好看,閨中時,倆人還差點為了親事扯頭花,雙雙掉過水呢,她夫君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選擇救了她。

王府丞家的庶長夫人屁股底下跟紮了針一樣,她對面是曾經被她公爹斬殺了嫡次子的衛江侯家的二少夫人。

她在心裏罵,一個寡婦為了生子方來,是打算爬牆?

其他夫人們也很快發現了傅绫羅安排的巧妙,定江王府暖閣再大,來的人太多,也不好安排。

矮幾是四排,除了中間的夫人們是背對背坐,其他夫人都是面對面坐。

回頭,背對着關系不大對付的夫人。

擡頭,面對着不認識或者幹脆看不順眼的人家出來的夫人。

“夫人,您這安排恐怕是不太妥當,換上一換吧!”祈二少夫人性子急,她公爹官職也高,不客氣開口道。

“若夫人對各家不熟,只管派人來問我們,省得傳出去鬧了笑話,丢的是定江王府的顏面。”

傅绫羅詫異地輕輕嗯了一聲,“祈二少夫人是說,我代表了定江王府的顏面?我所為,等同于定江王,是這個意思嗎?”

祈二少夫人被噎了一下,臉色更難看,“無論如何,您都是王府出來……”

“放肆!”喬安冷着臉低喝,“祈二少夫人既說我們夫人代表定江王府的顏面,那你今日一字一句,可代表祈太尉府的意思?”

祈二少夫人愣了下,出于公爹給的底氣,梗着脖子不卑不亢起身跪坐。

“夫人息怒,我只是家中次兒媳,冒犯了夫人威嚴,夫人只管責罰,我比不得夫人,代表不了家中的顏面。”

傅绫羅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沖還要說話的喬安搖了搖頭,“喬阿兄別生氣,祈二少夫人坦率,也是祈太尉府教導有方,祈太尉可是王上的武學師父,怎能多計較。”

衆人都傻了一下,看着閉口不言的喬安,難得跟當初喬安有了同樣的想法。

這位封君夫人……您都被騎臉上了,這都不計較?

旁人不欺負你欺負誰啊!

她們剛這麽想着,傅绫羅就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裏的不忍,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祈二少夫人快請起吧,雖當日是祈太尉為我執印,王府丞為我唱禮,長舟和阿孃護衛我左右,到底是沒請國法,名不正言不順,當不得你的大禮。”

“若今日的事傳出去,氣壞了祈太尉,沒人能代替祈太尉執掌小朝,若耽誤了南疆的戰事,怕是我雙手捧着定江王印還給長舟,都難辭其咎……”

祈二少夫人對面的林太傅三兒媳雲氏,眼神猛地閃了起來。

绫羅夫人掌着王印?!那她就可以罷立官員!

氣壞了祈太尉,哈哈哈……還有她公爹可以代替祈太尉啊,公爹想這一天都想了多少年了!

至于傅绫羅到底是不是恃寵生嬌,紅顏禍水,跟她們有什麽關系,這樣才好。

雲氏立刻起身,正氣凜然罵祈二少夫人,“夫人性子好,卻不能任由那些瞎了眼的,仗着家裏的勢欺負夫人!”

“您執掌王印,如同王上親臨,祈二少夫人剛才以下犯上,即便不能代表祈太尉,卻也是祈家婦不尊上位!”

她站出來跪下,恭敬叩首:“您性子再好,也得委屈您計較一番啊,否則長此以往,若人人都敢藐視王上,藐視封君,定江郡禮法何在!規矩何在!”

“定江王若知道了,氣壞了身子,才是真的耽誤戰事!”

衛江侯乃定江王下,唯一一個以定江郡為封號的關內侯,嫡次子娶妻臨南郡世家女柳氏,比起旁人多幾分精明。

她立馬抓住了傅绫羅軟趴趴的話裏給出來的機會,也跟着起身,跪坐叩首。

“夫人,當初您受得文武百官和所有公侯世家的三跪三叩,手掌封君印和王印,王上不在,定江郡和邊南郡都要以您為首。”

“連王上都敬您為上位,不敬您,比不敬王上還要惡劣,求夫人懲罰祈二少夫人,以正王法!”

祈二少夫人目瞪口呆,也意識到不好了。

只是她不掌家,對外頭事情沒那麽敏感,心裏焦急卻已是反應不過來。

傅绫羅無奈搖搖頭,止住還要出來跪拜的聰明人,苦笑道:“我說過了,今日只是請夫人們來閑聊,婦人之間的口舌,要是當了真,只怕叫人笑話。”

她安撫替她說話的二人,“兩位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回頭我定派人去府上送上好的菊花酒和桑兒糕。”

她笑着掃視衆人,漫不經心道:“今日各位夫人的來意我也清楚,你們別小瞧了菊花酒和桑兒糕,這是北地獨家方子。

輔佐我家保母的獨特手法可宜子嗣,當初我阿娘被診斷無法有孕還能生下我,我們府裏的夫人們短短時日就能懷上身子,都有賴我保母。”

衆夫人眼神一亮,好些人慢慢品過味兒來。

绫羅夫人字字慈悲,聲聲好欺負,可她卻讓衆人明白一個事兒。

一則,她有廢立官員的權利,就看大家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

二則,只有跟她交好的人家,才有機會得到生子秘方,看不上她的……又不是賤得慌,誰理你啊。

接下來,所有夫人們甭管是心甘情願,還是憋着火,都只能笑着捧着傅绫羅,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賞完了花,各懷心思出了定江王府。

喬安有些擔憂:“夫人,祈太尉在定江郡威嚴僅次于王上,他又是王上的武師,今日的事情傳出去,他和王府丞若是聯手找您要說法,怕是不好應對。”

他覺得傅绫羅想的太簡單。

哪怕祈太尉沒了官職,有些盤根錯節的關系,可不獨靠官職來維系。

姻親,師徒,同僚,多的是辦法叫傅绫羅吃虧。

傅绫羅笑:“可今日,祈二少夫人指責我這個封君,話都甩我臉上了,我也好聲好氣沒計較,還幫她說話,他們管我要什麽說法呀?”

她給足了祈太尉顏面,他們想要說法,就得先來說說不敬封君是個什麽罪名。

今日過後,各家夫人們回去一說,甭管是後宅夫人還是前頭的郎君,都得心思浮動。

不管是功名利祿,還是子嗣,這對一家子而言,全都是七寸。

傅绫羅就明擺着告訴你,她來的是陽謀,我捏着你們七寸了,還知道你們之間誰跟誰不對付。

你跟我玩兒,能青雲直上,瓜瓞綿延。

你不跟我玩兒,那就等着被捏死。

就算祈太尉他們再厲害,銅甲衛和定江郡府兵都只認王印,他們也逼不了王府。

即便能跟定江王告傅绫羅的狀,也得等定江王回來啊。

分而劃之,官員們有了貪念,就沒辦法衆志成城,總會有人站在傅绫羅這邊,等定江王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喬安被噎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這話……确實沒毛病。

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啥時候性子軟,好欺負,也特娘這麽厲害了?

紀雲熙聽阿雲禀報了暖閣裏的事,噗嗤笑出聲來,看着傅绫羅撫掌驚嘆,“夫人以退為進的高明,來的都是各家不受寵的夫人,今日過後,那些掌家的主母可就要難受了,只怕咽下啞巴虧還要送禮來,再不敢小瞧您。”

喬安不知道後宅裏的彎彎繞繞,可紀雲熙懂。

誰來赴宴,菊花酒和桑兒糕給誰,那秘方還掌握在楊媪手裏。

只要不是傻子,哪個女子會眼巴巴的,将好處送給壓他們一頭的夫人們?

想從楊媪這邊想辦法?

唔……祈太尉和王府丞那話怎麽說的來着,癡人說夢吧!

等紀忱江收到喬安送來的家書時,祈太尉和王府丞已經特地請傅绫羅去了勤政軒,親自帶領文武官員跟她請了罪。

而且,也說不上是賭氣還是為難,原本該紀忱江處理的政務,也不八百裏加急了,直接被他們親自敬奉到绫羅夫人手裏。

反正王印都在傅绫羅手裏,還脫了褲子放什麽屁啊。

彼時,他們已經入了南疆,跟南疆小打了兩場,打得敵人節節敗退

南疆派了使者過來,正在談。

其實這些年南地和南疆一直沒少了小打小鬧的戰事,有輸有贏。

并非紀家軍不當事,而是紀忱江不想讓南疆徹底落敗。

南疆太早落敗,京都早就廢了他這個封王。

南疆若太厲害,京都也會以定江王無能的借口降罪。

其中需要把握一個能打壓南疆,又不危機百姓,讓将士死傷過甚的度。

現在,已經到了紀忱江打算報仇的時候,也已對京都動手,就不能再小打小鬧。

和談是為了麻痹南疆,後面才是重頭戲。

這幾日休戰,衛明不算太忙,喬安送來的家書他也看了。

衛明笑得直拍大腿,“我就知道阿棠不會吃虧,這小女娘,五歲就能引導傅家老太爺和老夫人罵她和她阿娘,特地被師父聽到,直接把家都分了。”

對傅绫羅來說,只要不動手,言語上的虧,那不叫虧,被罵幾句她從來不跟人計較。

要動手,那就是骨頭都要給你咬碎下來一塊,叫你再也忘不了疼。

紀忱江靠在虎皮椅上,面無表情處理着軍務,聞言斜睨他,“你叫阿棠什麽?”

衛明:“……王上,夫人喊我明阿兄呢。”您要非計較,我可是大舅子。

紀忱江不置可否嗯了聲,倒是也不發火,只将竹簡和絹帛奏章都扔到衛明面前。

“那就勞煩大舅子你辛苦幾日,我手癢了,出去打獵,過幾日歸。”

說完,紀忱江卸了銅甲,往衛喆身上一扔,“小舅子也別閑着,傅華嬴那邊別叫他死了,盯緊了林子安,等我們動了真格,他定會動手。”

衛明和衛喆:“……”

打獵?

你猜我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