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第50章

聖人駕崩, 京都會有報喪使節奔赴各地,不必通知上位者,各處只要得見白衣使節, 手持黃白相間聖旨,就要立刻鳴喪。

軍中所有人都聽到了九九鼓響, 除了紀忱江和傅绫羅所在的帳篷外, 其他所有人, 包括還被押解中的林子安,都來到空地, 跪地三跪九叩以示哀傷。

林子安是既緊張又高興, 在這種關鍵時候,聖人突然駕崩, 他林氏一族的命應該能保住。

不管誰想要登基, 都不能沾染通敵叛國的名聲。

而争奪失敗的皇子,更不能要這種能立刻送命的名聲。

若常祈文他們想活命, 就該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保持個平衡,将通敵叛國這個事壓下去。

只是林子安心裏也不免驚惶, 不管想做什麽, 還得看京都來的使節怎麽跟定江王談, 是不是能說服紀忱江妥協。

紀忱江他們也高興,卻不會在這種小細節上讓人抓住把柄, 收拾好表情,很快就出來了。

除了紀忱江外,整個軍營數萬将士跪倒一片, 只聽得號角長鳴。

傅绫羅反應也非常迅速。

“阿雲,找出一套裏衣來撕成布條綁在胳膊上。”傅绫羅說。

“阿晴, 你去找衛長史,問問他軍中素布夠不夠,邊南郡那邊可能調不來足夠的布匹,但定江郡鋪子裏定會不會賣,可以讓人送過來。”

兩個人立馬去辦,墨麟衛的幾個女衛都系了白綢在胳膊上。

傅绫羅換了件黑底金邊的外袍,也同樣系了一條,叫阿彩攙着走出去。

她站到帳篷外時,長號聲将将停下,所有将士也已起身。

都在外頭,就有許多人看到從王帳裏出來的傅绫羅,都有些好奇往這邊看。

昨天王帳裏傳出來的低低哭聲……咳咳,好多人都聽到了。

幾乎沒人不知道他們的兵馬大将軍身邊,有位寵到幾乎要捧成親娘的紅顏。

他們原本還無法想象傅绫羅到底多好看,甚至感覺原本只能被人敬仰的戰神定江王,也過不去大多數男人的坎兒。

如今看到那仿佛自帶柔光的人間絕色,都在心裏叫老天爺,呆住一大片。

乖乖,真有仙女兒啊!

他們再也不覺得定江王色令智昏了。

尤其是離得近些的守衛體會更深,叫那身段姣好的小女娘,随意掃一眼,那潋滟着情意的狐貍眸子,就叫他們酥麻一片。

即便才風雨兼程地受過罪,那皮子也白到發光,令好些人都不敢仔細看,生怕亵渎了仙子。

這誰頂得住啊?

定江王将她立為封君又算什麽,要天上的月亮也得摘。

紀忱江一路過來,就見好些将士都呆呆看着王帳。

他眼力不錯,見傅绫羅眉心微蹙站在門外,紅豔豔的唇像是剛剛被澆灌過的刺玫,美得讓人心猿意馬。

他眼神一沉,陰森森掃了眼周圍。

原本還有些色令智昏的将士,瞬間就感覺到好像落入了大雪皚皚之中,冷得渾身哆嗦。

再一擡頭,好家夥,王上那渾身的氣勢,比殺敵的時候還吓人。

誰也不敢再走神了,趕忙低下頭該幹嘛幹嘛去。

“你出來做什麽?”紀忱江走到傅绫羅面前,沉聲問她。

傅绫羅心裏的羞惱還沒下去,淡淡掃他一眼,“聖人駕崩,我出來表示哀悼,這是天下臣民的本分,王上莫不是忘了?”

紀忱江擰了擰眉,那老東西也配!

隔牆有耳,他不好宣之于口,可心裏的火氣卻在看到她脖頸上那抹紅時,又有燎原架勢。

她太白了,雪地裏的一抹紅,最容易叫人心生動搖。

“先進去。”紀忱江拉着她的手往裏走。

衛明和衛喆有些遲疑,不知道要不要跟進去,王上這表情看起來不大妙啊。

傅绫羅被紀忱江拉着走,扭頭看他們,“明阿兄,勞煩你給我安排馬車,聖人駕崩,南地也有許多事要處理,我該回去了。”

不等衛明說話,紀忱江低頭看她,眼神深邃,“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衛明和衛喆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架勢不妙,倆人不敢多說話,趕緊說了聲有事兒,就都跑了。

等進到王帳裏,傅绫羅就使勁兒抽出手,不客氣坐到了主位上,淡淡看着他。

紀忱江剛才那莫名其妙的氣,突然就消了。

不過是對自己的女人升起的拙劣占有欲罷了,他心知,若自個兒敢用這個拿捏傅绫羅,她真能在萬千将士面前賞他板子。

甚至,有可能叫他比挨板子還難受。

他露出點笑來,上前給傅绫羅煮茶,聲音溫柔下來,“你從定江郡出來,政務祈太尉和王府丞定都安排好了的,別急着回去。”

“雖然此次順利退兵,但你的功勞不能埋沒,我不能叫人以為你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女娘,這對你臨朝也不利。”

“回頭等林子安那邊交代了,南疆盟約簽訂後,我會讓将士們拜見定江夫人,新皇那裏也能請來冊封。”

傅绫羅對此并不太感興趣,以她如今對大睿的了解,政務和軍務乃是兩碼事。

雖然岳者華和紀忱江都開過玩笑,可她完全沒有做什麽女皇的念想,也不大喜歡在太多人面前抛頭露面。

她身子還疲乏着,幹脆半躺在虎皮上,歪着頭看他,“你很高興。”

紀忱江笑,“是,我很高興。”

不必說為什麽,兩人心知肚明。

那個曾經讓紀忱江差點死掉的惡心源頭死了,剛才的號角與其說報喪,不如說是紀忱江複仇的號角吹響了。

離他得償所願的那天不遠了,他當然會高興。

“那你剛才為何要當着外人的面訓斥我?”傅绫羅想不明白就要問,“什麽族譜,什麽國法,我即便是太後,你不在人前給我臉面,又有何用。”

“天兒冷了,我這不是擔心你凍着。”紀忱江心下一緊,趕緊坐到傅绫羅身邊,替她按壓身子解乏,語氣再溫柔不過。

“在外打仗,都是跟一群兒郎在一起,說話不免大聲了些,往後我注意。”

說完,紀忱江心裏苦笑了下,原本他還能吓唬她要打屁股,吓得這小東西讨饒。

這才多會兒啊,一個不注意,又成孫子了。

傅绫羅推不開他的桎梏,只懶懶靠在他身前由着他的動作,不吭聲。

紀忱江心裏輕嘆,碰上個打不得罵不得的嬌嬌兒還能怎麽辦?

“別生氣了好不好?你若是不願叫将士們拜見,那就在王帳裏呆着,馬上要簽訂盟約,各處想必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我怕他們狗急跳牆。”

“但凡有一點危險,我都不放心,也不急着這幾日,最多五日時間,你想回去,我陪你一起先走。”

紀忱江聲音冷靜又溫柔,傅绫羅原本還有些抵觸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臉上神色也和軟了些,只是仍不說話。

紀忱江低頭看她,“心裏罵我呢?”

傅绫羅輕哼,“沒有,我就是懶得跟騙子說話,沒得叫我以為自己白日裏見了鬼。”

關于他在門口質問她的解釋,傅绫羅一個字都不信。

紀忱江:“……”

“行!”紀忱江氣笑了,提着她的腰肢将人扶在虎皮座上,扶着她肩膀讓她坐好。

他站起身,高大身影将還沒反應過來的嬌小女娘整個遮住。

背光而立,紀忱江那張沒有表情的俊臉,看起來顯得有些陰沉,叫傅绫羅心底咯噔一下。

剛才就莫名其妙給她甩臉子,現在又吓唬她,離請立封君才多久?

她鼻尖一酸,心底突然冰涼。

紀忱江面無表情退後一步,提起袍角一甩,氣勢如虹地……跪下了。

“夫人恕罪,剛才外頭許多人都看着你驚呆,我喝了點不該喝的東西,怕拙劣心思惹夫人不喜,才狡言飾非,請夫人責罰!”

傅绫羅:“……”

那噗通一聲,跪得她整個人都麻了。

以前也只是跪坐,這回他身上還帶着殺敵後的冷凝氣勢,整個人如同腥風血雨中依然傲立不屈的染血竹林,看起來格外吓人,跪得也格外筆直幹脆。

傅绫羅呆了呆,心裏從昨日被收拾開始的倔強別扭,突然消失無蹤,她捏了捏額角,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女婢陰陽怪氣她都不當回事兒,紀忱江稍微大聲點,她都覺得吃了好大虧。

怎麽碰上他,她總看起來特別蠢呢?

“你先——”她無奈軟下嗓子想讓他起來,只是目光一凝,驀地頓住了話頭。

紀忱江怕她生氣,只顧着哄人了,沒注意到別的。

見傅绫羅突然撐着臉低頭不看人,他立刻察覺出不對,扭頭目光銳利看出去。

衛喆和前來尋他有要事的兵馬将軍,手還保持着掀開簾子的動作,目瞪口呆跟兩根柱子一樣立在那兒。

以紀忱江的耳力,竟都不知道,他們這樣站了多久。

他耳根子也有點發燙,躲被窩裏怎麽耍混蛋,伏低做小那都是情趣,叫屬下看到,他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可現在起來也是不趕趟了,他只眯了眯眼,目光更加冷厲,面無表情看着二人。

兵馬将軍算是紀忱江不在軍中時的一把手,也是紀忱江親手提拔起來的副将,即便人比紀忱江還大個十歲,卻對紀忱江這個主君如神祇一樣敬重。

衛喆雖然知道自家主君喜歡傅绫羅,可在他印象裏,阿棠從來都是乖軟冷靜的體貼模樣,他一直覺得若阿棠嫁了人,定是會溫柔似水照顧夫君的那種女娘。

倆人都從來沒想過,竟有一天,會見到自家主君如此兇狠地……犯慫。

他們被紀忱江的目光驚醒,立刻察覺出,完犢子,他們可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