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阿棠……”紀忱江無奈捏了捏她臉頰,“我說與不說,真那麽重要嗎?我只在意你的安危,一如你記挂着要保護我,這該是我們的默契。”

傅绫羅用力掰開他抱着自己的手,站起身,與他面對面對視。

“紀長舟,你別告訴我,身為定江王,你不明白什麽情況下,女子飲用避子湯是不能選擇的吧?”

若為正妻,或者他真将她當做封君,絕不會對避子湯如此草率,只有小婦才不用告知。

傅绫羅紅了眼眶,“當初你說要請立封君,是給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權利,可實際上呢?”

“你可以任意進出墨麟閣的任何地方,這裏是你的王帳,我的吩咐你視若罔聞,那些話不過是哄我的而已。”

紀忱江看着傅绫羅微微顫抖的身子,知道她這會兒在氣頭上,耐着性子解釋,“我絕非诓騙你,也不可能羞辱你,你要罰我,任何懲罰我都受着。”

“阿棠,我也并非什麽都懂,即便一個人再強大……”他閉了閉眼,而後睜開眼溫柔看她,“也會有依靠旁人的時候,即便你成為這世上最強大的女子,也可以怕,可以依靠我。”

傅绫羅氣笑了,“這又是王上的公平?那我不告訴你來到南疆,你氣得吐血,說打就要打,你不告訴我的事情何止一件兩件,我又該如何計較?”

“等等,吐血不是氣的,那做戲不還是你敲的鑼嗎?”紀忱江感覺不妙,這怎麽還越哄越像拱火了呢?

“我領罰……”他伸手去拉傅绫羅,至于打她,他那就是吓唬人,怎麽可能舍得打?

可避子湯一事,确實是他以為紀雲熙會說,想當然了,一會兒挨幾十軍棍就是了。

“你不要碰我!”傅绫羅怒火上頭,氣得鼻子發酸,酸到心窩子疼,‘啪’一下拍開紀忱江的手。

聲音不大,卻讓兩個人都愣了下。

紀忱江的無奈還有讨巧都頓住,眸光更加深邃,不是生傅绫羅的氣,是發現她真的生氣了。

原因很明顯,是避子湯,但他不太明白傅绫羅為何這麽生氣。

他壓着性子放軟了聲音,“我不該不聽夫人吩咐就闖進來,更不該不跟夫人商量就讓你喝避子湯,你說過,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一會兒我自去領五十軍棍,往後再不敢犯。”

比他小七歲的小女娘,怎麽嬌寵都不過分,紀忱江拎得清。

他更清楚,在感情這件事上,他們倆半斤八兩,都摸着石頭過河,牙齒還有碰到舌頭的時候呢。

想明白後,他說話更加坦然,“其實你能來,我很高興,我只是……”

他耳根子有些發燙,“只是第一次被人保護,有些不适應,像做夢一樣,也怕你有個閃失,想吓唬吓唬你,往後謹慎些。”

當時,在南疆城牆上看到傅绫羅,他心裏先是喜,才是驚。

即便知道南疆不敢殺定江夫人,可他捧在手心的嬌嬌兒那麽狼狽,他還是心疼得想殺人,驚吓壓過了見到人的喜悅。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娘,在外總是多幾分危險。

從定江郡到邊南郡,再到南疆,上千裏地的奔波,甚至還有被俘的時候,哪怕祈太尉和王府丞……還有岳者華思慮再缜密,萬一呢?

紀忱江不敢想象這個萬一,他承受不起。

想到這兒,他唇角變得苦澀,自嘲:“若是我人沒了,以我們阿棠的厲害,定能好好活下去,可若你有個閃失,我……”

他有點說不出口,這一點他不像傅翟,更像傅翟的妻子。

傅绫羅始終垂眸,安靜聽他剖白心跡,可紀忱江說完卻發現,她身前有水滴的痕跡。

他慌了一瞬,趕緊起身蹲下仰頭看,見傅绫羅安靜流淚,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你別哭,是我的錯,往後我……”

“紀長舟,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對我好。”傅绫羅沙啞着嗓音打斷他的認錯。

“不全是你的錯,你不過是……不信我,始終不信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不與我商量,怕我會做出與你想要的結果截然相反的決定。”

她突然發現,正因紀忱江對她太好了,所以她忍受不了委屈,更難過去心裏的別扭。

同樣的錯,不會犯第二次?

紀忱江始終都只是在做一件錯事,擅自做主。

把她寵成一個任何委屈都受不了的女娘,她即便是成了女皇,也依然會成為楊婉。

紀忱江抹了把臉,心裏慌得只剩無奈,他輕聲道:“阿棠,我也想信你,可我抓不住你……”

她像是随時會斷掉線的風筝,他無法擺脫自己的掌控欲。

兩人有情,卻莫名像是兩只刺猬,一靠近就要紮傷彼此。

紀忱江不會沖傅绫羅發火,傅绫羅也不想真讓他去挨軍棍,兩個人沒吵起來。

只是傅绫羅不肯讓他抱着睡,獨自一人翻身靠在角落裏。

直到她睡着,紀忱江才小心翼翼将人摟緊,咽下嘆息,難得不知道如何辦才好。

*

南疆王确實是被殺怕了,使節帶來的盟約幾乎算是附屬國的規格,南疆使節比起京都報喪的使節,對定江王的恭敬不遑多讓。

他們越是如此,紀忱江越是強硬,待得京都使節帶走林子安三日後,南疆王被逼着簽下了幾乎令他吐血的盟約。

說是盟約,可在百年之內,南疆要割讓三寨一城的糧草和礦藏給南疆駐軍,還要簽下如若進犯,世代為奴的保證。

可以說,這盟約,就只差個奴印的奴約。

但凡南疆有一絲希望打贏,南疆王都不會簽這種喪權辱國的盟約。

待得盟約簽訂好了以後,紀忱江沒急着離開,只讓衛明和衛喆兄弟護送傅绫羅先回定江郡。

很快京都就會傳來新聖的消息,各封地肯定要送賀禮和請聖安的奏章去京都,這些少不得傅绫羅手裏的王印,她确實不能在外多耽擱。

本來他想親自護送傅绫羅回去。

有大小舅子頂着差事,他可安心攜美同游,只當慶賀聖人駕崩了,想想就是一大痛快事。

前提是他和傅绫羅沒鬧別扭。

叫紀忱江憋氣的是,傅绫羅不跟他吵,哪怕他故意挑撥,她也不跟以前一樣,說炸毛就炸毛。

他第一次見到了傅绫羅在後宅裏的模樣,溫婉冷靜,以乖軟藏起鋒芒,一不注意卻容易被紮得生疼,偏偏發不出火來。

路上要還這樣,紀忱江覺得,自己鐵定憋不住自己的脾氣,他又不是什麽好性子。

真要是将傅绫羅的倔脾氣點着了,她燒起來,那才叫人頭疼,不如先分開些日子。

待得大軍開拔回邊南郡,處理好軍中事務回到定江郡,少說也得年底了。

遠香近臭,年根子底下也喜慶,她說不定火氣就消下去了。

*

紀忱江擅長無聲無息消弭危機,他所料沒錯。

臘月中,南地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三皇子成了贏家,繼位新聖。

紀忱江頂着風雪,帶銅甲衛和武官回到王府。

定江王府前,傅绫羅和祝阿孃站在前頭,紀雲熙和劉側妃扶着‘大肚子’的瑩側妃在後,在府門外迎接戰勝歸來的定江王。

紀忱江坐在馬上,遠遠就見到夜裏總入夢與他過招的小女娘,笑靥如花,鮮妍動人,美得不可方物。

他心底火熱又得意,若非祈太尉和王府丞等人帶着官員也侯在另一側,他真想萬事不顧,直接把人扛回寝殿裏去。

他家阿棠,不生氣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