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装疯卖傻(1 / 2)

负心人 白玉琼楼 12999 字 2023-04-03

沁阳河畔,十里繁花似锦。齐静言一袭明黄的春衫,撑着月牙白的竹伞,时不时同青苗闲聊,一颦一簇惹人夺目。

钟明君一瞬看呆了,见二人款款而来,突然驻足四处张望,忙低下头冲着钟婵玉咳嗽了两声。钟婵玉抬头望去,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哥哥,嫌弃道:“你可别忘了我的青玉簪子。”

钟明君折扇掩面:“快去,少不了你的。”

钟婵玉跑着迎了过去:“好姐姐,你可算来啦,我一个人都要无趣死了,哥哥也是个木头呆子,又不同我说话。”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来了吗?”齐静言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走过去。

落花纷飞,钟明君一袭桃粉色,衣袂翻飞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手持折扇放在腰后,似是听见了动静,回身折扇一打,矫情的扇了扇:“齐小姐来了?”

齐静言一时楞了,总见他一袭红衣招摇过市,却不知这个颜色也如此衬他,这种人比花娇的震撼,让她一时想不到妥帖的形容词。

只是想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也不过如此吧。

主仆二人一脸痴相,只钟婵玉嘴角抽搐,丢人啊,她哥什么时候站到那里去搔首弄姿了。

齐静言应了一声,忙从青苗手里接过三层高的红木五彩点罗花鸟瑞兽食盒,递了过去。

“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就做了一些拿手的点心,大家一起来尝一尝。”

“姐姐还有这手艺?看来我们这次有口福了,嗯,好吃。”钟明君接过食盒去,正要夸几句,就见钟婵玉抢先一步打开盖子,伸手拿了一块,钟明君颇为不忿的打了她手背一下,她得意的冲他吐了吐舌头。

“静言姐姐还站着做什么,别拘着,随意的坐吧。”

微风拂过,花雨簌簌落下,美人就在身边,此情此景,岂能不小酌一杯。

钟明君想到自己的佳酿:“你们先坐这,马车上放着我酿的桃花酒,我去取了来。”

齐静言忙摆手:“不用取了,酒我们不在行的。”

钟婵玉拂手赶钟明君:“快去取。姐姐你大可放心,不是什么烈酒,就是哥哥自己做的一些果子酒,甜甜的怪好喝的,就是平日里小气的很都不肯拿出来。”然后阴阳怪气的拔高音量:“也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竟舍得拿出来了,还是跟着姐姐有口福啊。”

“……我的酒不是都让你偷喝了吗?你还敢诋毁我,以后都别来我的酒窖了。”钟明君转身离去。

钟婵玉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哼,不去就不去。”

齐静言笑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谁和他好,仗着先比我爬出娘胎,就各种差遣我,哼~”

钟婵玉席地而坐,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后仰,闭上双眸感受着清风拂面:“今天的风可真舒服,也不知道纸鸢能不能放起来。”

“你们还带了纸鸢?”齐静言喜出望外,春天最爱的也莫过于放纸鸢了。

钟婵玉侧眸看她:“当然喽,春天怎么能少了纸鸢。”

“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把自己的也带来。”齐静言大为遗憾。

刚走过来的钟明君接话道:“你也喜欢放这个?”

“当然,没有人不喜欢吧,根本是没法抗拒。”

钟明君将酒坛子放下:“那,我们去放纸鸢吧,你喜欢哪一个?”说话间打开一旁的木匣子,里面工整的架着三张硕的风筝。

钟明君将三张风筝依次拿出,第一张是蝴蝶形的,桃粉色的颜色分外惹眼。第二张是花仙子手捧花篮架着祥云的人行纸鸢,第三张到是最常见的燕子风筝,只上面绘着五福献寿工笔精细,蝙蝠的样式栩栩如生。

齐静言素来喜欢风筝,但陵川的样式不如泽州,这般精致还是第一次见:“这是在哪里买的?也太好看了?”

钟明君笑盈盈:“齐姑娘说话的可真中听。”

齐静言不解的看着二人,就听钟婵玉解释:“这些都是我哥自己做的,虽说是玩物丧志吗,但手巧是真的,这泽州城啊,谁做的纸鸢都不如我哥做的好,还飞的高。”

齐静言十分意外,爱不释手的拿着蝴蝶的风筝翻来覆去的看,她每年和林世珺糊的风筝,能飞起来就不错了,哪里还图好看。最简单的样式,有时也要做上个两三天,然后放不起来,在去街上买个新的来,不过就算……那样磕磕绊绊也开心呢。

“看不出来啊,你的手也太巧了,这样的我可做不来。”

钟婵玉有些自满的拍着胸脯:“那是,就连每年祭祀放的巨型龙形风筝啊,都是我哥做的呢。”

齐静言难以置信的看他,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钟明君被夸的两颊泛红:“也没什么,以后你的风筝我帮你做。”

齐静言扯着骨架向山下狂奔,趁着风掷了出去,跑了三次才成功的放起来,钟明君一直在一旁耐心的指导她,一收一放扯着线,不一会,风筝就飞到了半空。

齐静言望着高高的风筝和蓝天,不由想起林昭杏,每到这个时候,那个小人总会拖着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风筝央求她。

娘亲,娘亲,你陪我放纸鸢吧,今天天气好。

娘亲,等爹爹下次回来,我们一起和爹爹去吧,爹爹的纸鸢飞得最高。

娘亲,爹爹要是纸鸢就好了,只要我们一扯线,他就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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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你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纸鸢放起来,根本用不着爹爹。

“你平时在家里做什么?”林世珺的一声唤,让齐静言回过神来。

“做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现在这样。陵川十里坡那儿的桃花开的好,我们会去哪里赏花,有的时候也会去城南的郊外放风筝,但更多的时候就在十里坡了。”

钟明君会时不时的帮她扯一下线,矫正风筝的方向:“十里坡听起来也不错,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哪里的景色。”

“陵川……地方小,哪有泽州这边风景好,不过你要来,我一定会尽地主之宜的。”

钟明君侧眸看她,也不是多让人惊艳的美人胚子,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风景什么的都是其次,我只是想看看你看过的景色,会是什么样的。”

齐静言嘴角不自查的勾起泛起笑意:“哦,对了,上次家父上登门道谢,听说还留了饭,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伯父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你我——真的无需如此客套。”

齐静言咂舌,这人说话可真讨喜,让她有种万事都被独一份对待的感觉。

几个姑娘玩了一会儿就累了,都坐在草地上的布帘上,吃着点心喝着果酒。

“好甜,你这哥哥酿的酒也太好喝了。”

“那是,别看他平日里没正形,这手巧可是天下独一份。”

不一会儿,钟明君也收了风筝回来,见几个小姑娘凑到一起笑着闹着:“你们在玩什么?”

“翻花绳啊,反正吟诗作对,我们也不拿手,不如来找些有趣的。”齐静言前世就多得他照拂,又和他说了一下午的话,感觉似乎是从未认真了解过他,觉得于他也是诸多误会,现在看开了,倒觉的有几分亲切。

钟明君忙凑了一脚:“你们三个人怎么行?算我一个?”

“你会吗?”

钟明君挠了挠头:“不会,不过游戏嘛,学几次就会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在一旁看着吧?”

齐静言是没看见,钟婵玉抽搐的嘴角,和翻上天的白眼,只认真的说道:“也对,那我来教你吧。你可要看好了,要这样挑过来,这样勾过去。”

“那要劳烦你耐心点了。”她的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手心,那样温度似有若无,一下下的拨着他的心弦。

钟婵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才不和新手玩呢,好在我还带了一根。青苗青苗,你过来和我玩儿,让他自己学去。”

手指交缠着从红绳间翻来覆去,齐静言撑着绳子,急道:“哎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你怎么又弄错了?”

钟明君怎么学也学不会,还一脸委屈:“这个怎么这么难?你又赢了,为什么你们什么花样都行,为什么我一弄就缠在手上了?”

教到最后的齐静言干脆放弃:“都说你手巧,我看你这手笨的很。”

几人笑作一团,时间一晃,日暮西垂,钟明君张罗着将她们送回了书院。

折返齐府的路上,钟婵玉一直在笑,钟明君倚着大软枕,长腿伸的笔直,十指交叉放在胸口。

“你这丫头,有完没完。”

“我就是小我这哥哥太能演了,明明自己翻花绳最厉害了。却装出第一次玩儿的样子,还次次都弄坏,惹的哪位姐姐笑个不停,啧啧啧……真是好手段啊。”

“你个臭丫头,懂什么,这叫大智若愚,以后学着点儿。”

“得了吧,跟个弱智一样,这也就哄哄她吧,这要是我真想给你一嘴巴子,让你醒一醒。哥,你莫不是喜欢人家姑娘把?”

喜欢?感觉是挺微妙的,但是喜欢……“算不上把,就是觉得姑娘挺讨喜的。”

钟婵玉摇了摇头,他哥就这德行:“真是搞不懂你了,人家姑娘追着你跑时,你讨厌人家。这姑娘对你爱搭不理的,你又觉得人家姑娘讨喜。”真是犯贱啊。

钟明君坐了起来,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臭丫头,敢拿你哥开涮啊,是最近给你的好颜色多了。”

钟婵玉捂着眉心愤愤然:“信不信明天我就去吹耳旁风,说你坏话。”。

钟明君又闭目养神的躺回去:“行了,小姑奶奶你上次瞧中哪个头饰来着?哥去给你打去。”

“这还差不多,对了,人家的簪子,你给人家修好没?这都多久了?你别是偷偷密下了吧。”

“……怎么说话呢,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钟婵玉嫌弃:“嗯,我哥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哥他心里一定知道。”

玉簪子啊……

钟明君回到屋中,从抽屉里拿出那支簪子来,忘自出神。

俗,俗,这等俗物,怎么能拿得出手呢。

他清晰的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真不觉得她哪里特别,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醉人。两个梨涡深深,让人看一眼就魂牵梦绕。

“下次,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很奇怪,它来的那一下子,就像你妈揍你一样,根本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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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看这个钟明君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从前天一直唠叨到今天,齐静言捂着耳朵避开缠着自己的青苗:“胡说八道。”

青苗不死心:“真的,小姐,我看的真真的,绝对不会有错。”

齐静言实在扛不住了:“好啦,你可小点声吧,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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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到是怎么想的?我都快要急死了,你瞧瞧那钟公子说话还叫一个好听,哪像我们那位,说话那叫一个绝恨不得拿话扎死个人。”

“噗……你呀你啊,想笑死我啊。”

青苗摇着她的手臂恳求道:“小姐,你就说句话嘛。反正我挺看好钟公子的。我都打听过了,钟知府的长子,五代单传宝贝的很啊,最重要的是还没婚配。

在泽州能寻到这样身份,尚未婚配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何况这位爷,妥妥的嫡长子,尽管上面有六个姐姐,一个妹妹,可在家里地位,那是说一不二的主。何止是家中的小霸王,简直就是泽州城的小霸王。可你看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客气,举止斯文有礼,这年头还有这样品行如一的男子,已经是不多见了。

而且据靠谱的小道消息说,钟家之所以子嗣不兴,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钟家的老爷们,都特别钟情于自己的妻子,一点花花心思都没有,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啊。”

齐静言捂着耳朵也没用,干脆抓起桌上的馒头塞到她嘴里:“……行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想嫁他的人都从这里排到陵川去了,哪里还能有我的份,你啊,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青苗咬了一口馒头,不甘心的嘟囔:“怎么就没有?万一他眼瞎呢。”

……

……

青苗当下换上笑脸:“我不是这意思,我们小姐美着呢。总之小姐你得好好考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觉得他可比那谁强多了?”

青苗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哎不过,这钟明君的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怪耳熟的……这不是那一天,林少爷送你的时候喊的那个名字吗?他怎么知道的?哎……不对。”

“好啦,闭嘴,这事儿翻篇了。”齐静言一溜烟的逃了。

青苗蹙眉,想起自己扒门缝听道的,又想到林世珺未卜先知,不由渗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古怪,太古怪了,不可能,这也解释不通的,一定是她记错了,幻听幻听。

齐静言索然无事的溜达,就被夫子抓了壮丁,派去往门房送了件东西。

折身返回的时候,就见一脏兮兮的总角小儿跑了过来。

“姐姐,你是齐静言吗?”

???

齐静言错愕,一瞬间的反应是四下看看,可有熟人,可除了这个脏兮兮的小孩,谁也没有:“我……我是,你是谁?”

小孩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从胸口前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一位姓林的哥哥,从陵川给你捎的信。”

陵川?

齐静言接过信,看到上面写着林世珺三个字,赶忙从身上抓了几个铜板塞在他手里,翻来覆过去的看信封。

……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林世珺就能把她忘了,可谁成想,他还是惦记着给她还写信呢。

信啊?这可是信啊,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信呢。

齐静言把信放在心口,掩不住的欢欣,匆匆的跑回了屋中,拆开信封,往桌上一倒。

唰唰落了一桌子的桃花花瓣,信呢?她往信封里一看,空空如也。这么远……他捎来了一袋子花瓣儿?用手扒拉着花瓣儿想在里面找到什么?便见一张坠了丝扣的书签,上面如是写道。

独想也看

赏你想花

花开

寥寥数字,齐静言愤然的把这些塞进信封,把信封扔到一旁。花开有什么好看的,害她白高兴一场,他就不能写点像样的东西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算了,他不写最好,反正他写了她也不会看,对!她不稀罕。

“林世珺你个王八蛋,你去死吧。”

这一日,林世珺走到那片桃花林,十里坡的花开得正美。犹记往年她总会做些点心,去树下赏花或是靠着树睡上一场,任凭的花瓣落满一身。

他摸着树上的刻痕“齐静言林世珺,得偿所愿,不要分别。”这一辈子,哪怕只实现其中一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