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齐家父女俩,满头大汗的忙乱着,尽管在齐静言一通布置下,看起来效果十分不错,但齐融还是有些担心:“这能不能行啊?”
“不行也得行,事在人为,咱们多做些努力,总是没错的。”
齐融喘喘不安:“可是,把你祖父吓坏了怎么办?要是让你祖父知道,是咱们俩搞的鬼,指不定要挨通训。”
齐静言推着齐螎逃离现场:“训怕什么,为今之计,不劳民伤财就是最好的。”
父女两已经连着祸害府里六七天,现在岂能功亏一篑。
齐静言嘱咐道:“明天演戏,我们要演足了,不能漏出马脚。”
在父女二人自吹自擂的倾情作妖下,齐府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府上闹鬼之事也被传的人尽皆知,齐融甚至还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泽州知名大师,来破解种种的灾害和迹象,试图解读这是撞了哪路神仙。
果不其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出在与钟家的这桩婚事上,齐融在老父亲和大哥、二哥的施压下,面露愧色的去了一趟钟家。
有了充分的理由,齐融也不多说,开门见山:“钟知府,虽然有些事,我现在讲,可能不太合适。但毕竟是要结亲的两家人,我也不想连累亲家。我们家最近呀,怪事连连,平时下蛋的老母鸡,竟连着数日下臭鸡蛋。明明熄了火的炉子,水却咕嘟咕嘟的冒。爆热的油锅,却连油条都炸不熟。半夜还总听到有人在说话,早上窗台下面也会有很多脚印。原本这些丫鬟小厮跟我讲,我是不信,可要不是那天,我亲眼所见……”
钟明君越听越不对劲:“伯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贤侄不要见怪。就是家里发生了一些奇事,就请着大师算了一下,说是最近结的这门亲事不好,八字不太合,可能冲撞了过路仙人。就想着……想着来看看,钟家可发生什么怪事了没?”
钟子涵摸着一撮山羊胡笑道:“可是不巧,最近府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不过老夫都全权交给明君处理了,待会让明君会告诉齐大人结果。老夫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先失陪一会,齐大人还请不要见怪。”
齐融点头哈腰陪着笑:“知府大人您先忙,您先忙,有话我跟贤侄说就行。”
钟子涵一出了大堂,齐融刚落了座,钟明君一拍手,就有五个小厮被押了进来。
“让伯父见笑了,来你们几个说说看,那天,那人是怎么收买你们的。”
一小厮连连叩头:“是小子鬼迷心窍,贪图人家的钱财,才在府上装神弄鬼。往水里投了这种粉末,那水就会不烧自爆,动静很大。”
“你来说。”钟明君又指了另一个人。
就听另一个了说道:“是有人给我了一篮臭鸡蛋,说是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和府里鸡窝里的好蛋换一下。小的想给这多钱,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能换就换呗。”
齐融有些心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迹,咽了一下口水。
钟明君又询问了两人,方入了座:“真是不巧,伯父家发生这些事,我们钟府多多少少也有发生。好在晚辈,瞧出了里面的猫腻,查明了真相。这绝不是鬼神乱想,实乃人为,伯父大可放心。”
齐融这么远折腾来,可不是为听这个的。
仍不死心道:“恐怕我们家发生的与贤侄家发生的,还有一些区别。有些实在是难以启齿,不方便为外人道也,看着并不像是有人恶作剧。倒像是你与小女的八字略有不合,有关。毕竟家宅不宁,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五世单传,若有点什么闪失,我齐融愧对你钟家的列祖列宗。我齐螎岂能做那种,断人后代的阴损之事呢。所以小女这婚……要不就算了吧。”
齐融见钟明君还想反驳,赶忙抢话道:“孩子你还小,不知其中的厉害,若是八字不合,命里无缘,那就是强凑做一对,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下场。”
钟明君安抚的拍了拍齐螎的手背:“伯父,这事你放心。我们找人合的八字,都寻的是得道高僧,但凡有一点不合之相,不利于两家,我们都不敢隐瞒,确实是吉兆,才差人回的信。这一点上,我们钟家做事,您放心。”
‘高僧说凶兆,你们不也,没听高僧的吗。’虽然齐融是老大不情愿,但钟明君这话,堵的他也没法将实情说出,毕竟是道听途说,又不是亲眼所见。
钟明君看出了他的为难:“伯父,你若觉得有不妥之处。那不妨小侄上门,亲自帮你查上一查,是不是有人,想徇私报复。毕竟,伯父乃一方父母官,难免为了百姓,得罪了乡绅恶霸,招了报复也说不定,还是要尽早排除的隐患比较好。”
“不必劳烦贤侄了,若真是有人捉弄,相信一定能寻找蛛丝马迹。怕就怕这是不吉之兆,对钟家子嗣不利……”
钟明君坦然道:“钟家能同齐家结为亲家,实乃幸事。于子嗣,小侄并不在意。小侄想寻找的伴我一生的红颜知己,能相濡以沫恩爱到老,于子嗣是讲缘分,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
……“现在的年轻人,想法是挺好的。”
“伯父既然……如此在意,小侄岂能坐视不理。这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这件事我当亲自查清,给伯父一个交代。你们这些贪图钱财的,可记得当初,给你们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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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的小厮连连点头应是,有一个还直接说出了形象外貌。
钟明君大为满意:“好,认得出,便很好找。我倒要看看,他是何居心。”
齐融紧张的立刻起身:“贤侄,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隐情,经你一开解,伯父想事情已水落石出,不如就算了,见你们家无事,我也放心了,多有叨搅,多有叨搅。”
“伯父这就走了,不如在坐坐吧。”
“家中有事,改天,改天。”
钟明君目送齐融离去,玩弄着手中的玉佩,交代道:“说的不错,都下去领赏吧。齐家那边的动静,还是要盯紧一点。”
“少爷,你就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钟子涵一步跨了进来:“齐大人呢?走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留老丈人吃个饭呢,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正想和他好好喝几杯呢?这事儿弄得,空欢喜一场。”
“爹,你说……”
钟子涵十分散漫往榻上一倚:“说什么?”
钟明君想了又想,觉得问老爹,也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算了,没什么。”
“要你爹我说啊,其实有些人,还是要看缘分的。有些人很适合,但是没缘分,看看就好了。有些人,虽然你觉得不适合,但是命里定好的。所以,看见那些不属于你的,就莫要……太过强求。该是你的,她不会走,不是你的,留不住。”
钟明君怔然的看向老爹,原以为老爹洞察了什么,结果就将他在那里,毫无形象的挖鼻孔,肯定是他想多了。
“爹,你这话我可不赞同,哪有什么不做,就等着上天给安排的。”
“怎么没有,上天安排的最大喽。”
“那,我怎么确定,是不是上天安排的呢?”
钟子涵晃倒他身边,戳了戳他心口:“这个嘛,等你遇见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毫不费力。就像有张无形的大手,强行将你们推到一处。而不是你死乞白赖的去争过来。”
钟明君嫌弃的看这老爹,他怀疑,他老爹刚才给他衣服上糊了鼻涕,这衣服没法穿了,强压着一股恶寒。
“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齐小姐这事儿成不了。”
钟子涵连连摇头:“没有,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爹不过是和你闲聊,培养一下咱们父子的感情。我说的,绝对不是齐小姐,我说的是一种面对生活的态度。你凡事最好看开一点,执念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你也要学会,看懂别人善意慌言后的难处。”
“难道我不该拆穿?他先收买了庙里的师傅,又收买了府邸的小厮,做的这些手脚,难道我要通通装作没看见?”
钟子涵明知故问,故作生气:“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为父怎么不知道,那这就很过分了!别说你不答应,就是为父也第一个不答应!齐融这个老小儿,竟敢耍花招,这不是瞧不起我们钟家吗!难道除了他齐家有姑娘,这泽州还没有姑娘了,走,儿子,咱现在就去挑一家去,想嫁到我钟家的人,都从这排在陵川了,还在乎他家。”
……“爹,休要胡闹,娶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又不是过家家。”
钟子涵大笑了几声,走到书案前,提笔写字:“你啊,还年轻,觉得有些事,开始了就是一辈子。你爹我,上了年纪,经历的多了,才明白。一辈子这词,只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人是在选择,坚持,放弃,再选择,再放弃中,度过这看似平凡的一生。无数个选择的累积,才是人生。没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因为人啊,是变数最多的一个,所以你要学会,适时的放手,适时的大度,适时的看开。”
钟明君有些反感:“爹,你莫要同我说这些虚的。如果是你,你怎么做?爹只会比我做得更过,如果你不强求,那么母亲现在……”
“你怎么能拿我和你比呢?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找到我爱的人,而且我很幸运,那人恰巧也爱我。以后,我遇到了很多爱我的人,但我一个都不喜欢。可见这世上多的是,求而不得的人,求而不得的事。而你还什么都没遇到,你怎么和我比?”
“我已经遇到了。”
钟子涵微愣了一下:“你以为你遇到了,但也许,她并不是老天给你安排的。”
钟明君冷哼了一声,离去。
钟子涵叹气,搁下了笔:“你为何就不明白……齐家的意思,何其明了。”
钟家这个认死理,可能就是钟家的劫。
齐融像蔫了的气球,垂头丧气回到家中。
齐静言一瞧,看来这退堂鼓又没打成,细盘问了一圈:“这钟家公子也太强了,见招拆招啊。”
“瞧你这主意,没有一个派得上用场的……”
齐静言撇了撇嘴:“哎呦,我要有那个脑子,不也不用犯愁了吗,这可怎么办呀……?”
齐融唉声叹气,从桌子里拿出一张纸来:“哎……不过你放心,其实你爹我也留了一招。当时给生辰八字,虽然给的是你的,但名字是巧容的,想想巧容嫁过去也行,只要……不拖累你就好。”
齐静言一喜:“真的假的,人家又不是不识字,爹你可别哄我。”
齐融将一张草纸,往前一推。那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将齐巧容三字,硬生生的写成了齐静言,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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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静言竖起大拇指:“妙啊,老爹真是好法子。”
“练了很多遍的,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这一招实在万不得已,就这么办。要是能顺利说开,那才是最好。好在现在婚书,还没有缔结,只是个口头承诺。也不知道,还能拖到什么时候……”
齐静言点头,翻了翻林家送过来的占卜,一瞧,指了指上面的字。
“爹,你这法子好像不太行,人家都用正楷把这字一笔一划改过来了。”
“啊,我看?哎——这可怎么办呢。?”齐融长叹了一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这个做老爹的,至今为止,似乎都没办过一桩靠谱的好事。
齐静言看着也怪揪心的:“爹,你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再想想办法。”
齐融自暴自弃:“真想就这么厚着脸皮,把巧容嫁过去得了,其他的事,我也不管了。”
“爹,你看你又说气话,这哪行。既是齐家一份子,就代表着齐家全部,我们那能不顾全大局。”
2、
齐霖扯着齐静言的手,快跑着。
齐静言迁就着他的小矮个:“你慢点,慢点,摔着了怎么办?”
齐霖带她进到屋中,又谨慎的扒在门上四处观察,见没人,才关上了门,从床底抽出一个大箱子。
“姐姐我给你看,我的百宝箱。我现在,是大伯最得意的小跟班,赚了可多钱了。”
齐静言忍俊不禁:“你这么厉害?”
“那你看,大伯说了,我是他带过的最厉害的徒弟。潜力极大,就凭我这资质。要是好好跟着他学做生意,不到三十岁,就能富甲一方。”齐霖叉着腰,十分得意。
齐静言拍着他的小脑袋:“嗯,确实!我家齐霖,看着就像一个大富翁。”
齐霖揭开匣子:“你看,我存给你的嫁妆,怎么样。等我变成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就连姐夫都不敢对你大声说话,嘿嘿嘿。”
匣子很大,却平平铺了一箱底的碎银子,大大小小的,大的有十两之多,小的有几十文,还有祖父给压岁钱,银锞子。
齐静言心上发酸:“傻小子,存这么多钱,给我做什么?你留着娶媳妇呗。”
齐霖蹲在箱子前,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不行,我这几年都不能娶媳妇。影响我学挣钱的本事,等我到了二十岁,我在娶媳妇。”
“等你到那个时候呀,爹都等不上抱孙子了,你没听说过要成家立业,你得先成家,才能立业。”
齐霖撇了撇嘴:“不能听你们的,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自有主意。”
齐霖那小酸样,逗的齐静言开怀大笑。他还认真的掰着手指给她数落的。
“姐姐,我都计划好了,你要是3月份出嫁,这些就是你的嫁妆。你要是5月份出嫁,我还有两个铺子的收益,那笔钱结下来就做你的嫁妆。你要是7月份出嫁就……但是不能再晚了,再晚你就要嫁不出去了。”
……
齐霖突然想到什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纸来:“姐姐,你看我给姐夫,准备的题。好几个呢,你选一选,哪个最难?我要给姐夫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你是有靠的。”
齐静言看着那些稚嫩,又孩子气的问题,忍不住发笑。
“我有靠,靠你个小屁孩儿吗?”
“啊,姐姐,你这是在小瞧我。你等再过五年的,我就是大人了,一拳打两都不在话下。”
齐静言戳着他的身板:“就你这挑三拣四,不好好吃饭的样,还能一拳打两呢?”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给你看看,我做的新衣服,姐姐你觉得我那天,穿哪身衣服比较好看,英俊?”
齐静言见他又展示又准备的,好像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哎,齐霖,谁跟你说我要嫁人了?”
齐霖一脸问号:“不是吗,前段时间,姐夫不是送你好多礼来吗?你不是快要出嫁了吗?你是不是,怕我舍不得你?你放心好啦,为了你能嫁出去,我天天都在烧高拜佛。”
一句话,气的齐静言二升血,她已经滞销到需要弟弟烧香拜佛,才能嫁出去了?
“齐霖!你是不是皮痒了!”
齐霖指着香案上的香炉,极为认真:“我没逗你玩,我说真的,你看我的香炉子。我有让神仙保佑你们了,你就放心嫁出去吧。”
齐静言突然就不气了,一把将弟弟抱住,看来她这个姐姐得争点气,早些嫁出去才好啊。
次日,齐静言决定去一趟泽州,试试林世珺说的那个法子,好尽早的让父亲和弟弟安心。
齐府的马车刚路过林府,还没过十里坡,就被林世珺拦了下来。
他撩起车帘:“你干什么去?去泽洲?去找钟明君?”
齐静言点头:“总不能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的,如果能说清楚,那我便同他去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