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
林世珺说着就要上车，齐静言推攘了他一把：“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出个门，还有你跟着。”
林世珺咧嘴一乐：“我路上陪你解解闷儿也行！”
齐静言才不信他的鬼话：“车上没地方。”
“我坐车辕上，你瞧我这么瘦，也不占地方啊。”
齐静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你就在家，好好呆着。”
“一个人，怪冷清的。”林世珺耷拉着耳朵，就像丧家小犬一样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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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静言甩下车帘：“林欢聒噪？有他在，你就不冷清了。”
林世珺又扒到车窗：“问题是，他不在。”
“林欢去哪儿了？你可别让他干什么危险的事，你忘了……”他出事。
“我没忘，我不会忘的。他人在阳城办事，不危险，就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青苗听他们磨磨唧唧，没说一句正话，就光顾着调情了：“林公子，您就别碍事儿了，我们这还急着赶路呢。”
林世珺皱眉：“哎，你这丫鬟，我跟你们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
自打他要落了青苗饭碗，青苗就对他没有半分偏袒：“是没我的事，也不知道谁拐了我们家小姐，害我满大街的找。”
……
这话说的，连齐静言都缩了缩脖子，抬手打他：“都怪你，害得青苗找了一天。”
林世珺磨蹭道：“你就让我陪你去吧。”
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她有一点担心。
齐静言犹豫不决，就在他拍着胸脯打保票。
“我保证，我不说钟明君一句闲话。”
齐静言脸瞬间黑了：“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用就不用，凶什么凶，那三天后，我等你回来。”
3、
齐静言行了福身之礼：“突然拜访有些唐突，但我很想见钟公子一面。”
钟明君对她的远道而来，十分意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不唐突不唐突，你能来，我就很高兴，快请到屋里坐。”
二人相对而坐，钟明君就觉的这心砰砰跳的，深怕被她听到，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在细看她的容颜，滑嫩的肌肤，娇艳欲滴的红唇，挺巧的鼻头，小小的梨涡，都正中他的心房，太可爱了，他情不自禁的吞咽了口水，觉得眼下这种行为，十分下流，赶忙收回眼神，攥紧拳头，故作镇定。
“小姐，远道而来可有什么事？用不用我把小妹叫来？”如果，小妹在，起码会缓和一下，二人独处的尴尬局面吧。
“不用麻烦了，我今日，主要是来见公子的。”
听见了吗？是来见他的，是来见他的，他好像百米冲刺，冲到窗边，大吼一声，她是来见我的。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我还能撑得住！
钟明君微微的勾起唇角，很礼貌客套：“诚惶诚恐，你能来见我，便是最好。”
齐静言掐着指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其实，我想跟钟公子坦白一件事情，我其实已有婚约。”
“家里应下钟家的婚事，也并非家父本意？实则姨娘偷偷应允，想让妹妹待我出嫁。等我从书院回到家中，此事就成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家中出了这等事情，实在是让钟公子看了笑话。但我见公子，为人正直温煦有礼，实在不忍欺瞒。”
钟明君楞了三秒：“所以……你给我带了一个坏消息？你是来征求我意见的，还是来告诉我结果的。”
“我很抱歉。”
钟明君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身看向她，本想责难两句，可一看，她还是那么的可爱。
他长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失落：“你先等等……原本很高兴的一件事，突然就泼了我一盆冷水，我需要，自我调节一下。”
“好。”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钟明君依旧杵在那里，看着她。齐静言锋芒在背却不敢看他，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浑然不是滋味儿。
“钟公子这等才俊，自然会觅得佳人，断然不必为，这种小事伤神。”
“伤神倒不至于，我只是在想，我要怎样才能让小姐改了心意。”钟明君是越瞧她，越欢喜，像上次这般欢喜，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做的风筝，飞上天的那一瞬间吧。
齐家言也觉的心上一甜，试问谁不爱听俩句好话，只可惜……
“公子，真爱说笑。”
钟明君坐了下来：“其实不瞒小姐，我是知道小姐你与林公子有婚约。我以为，我提了亲，齐老爷会把那边的婚事退了，还以为进行的很顺利。”
“啊？你知道？你……知道了，还……”齐静言有些看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原以为他是被蒙在鼓里的，却不想他知道。
“所以结果，你选了他？是吗？”
……齐静言更诧异了，不安的看着，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听说，伯父有几次向林家提出退亲，可有此事？”
“这……你也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钟明君笑的有些勉强，和失落：“当然，虽然林家都未能同意，但我知道伯父的本意，并不愿意将你许配给他。我原本想让你对我心生好感，在谈婚论嫁，可你总是躲着我。我觉的这是我难得的机遇，所以就上门提了亲。我有帮你，查过他，他不大上进，又有些过分善良不知变通的穷小子，被自己的叔叔戏弄于股掌间，还不自知，你若嫁了他，怕是有半辈子苦头要吃。”
“我暗中做了比较，我哪一点都不比他差，胜算在握。可现在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不选我呢？”
齐静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啊，为什么不选他呢？抛开前世的亏欠不说，钟明君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学识。就连普通女子奢望的专情，他也能给，为什么不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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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君看着她蹙着眉心，认真考虑的表情，竟不觉有些美，提着茶壶将她茶杯倒满：“齐小姐，你为什么不选我呢？选我有什么不好？那不好，我可以改。”
“我……我不能选你……我不能选你，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郡主。你也知道的，郡主她比较霸道、蛮横不讲理、嫉妒心强、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但她为你着迷，如痴如醉。我若是应了，你这门婚事，我怕郡主会将我生吞活剥。就算你说的千好万好，对我诸般宠爱，可是我命悬一线了，岌岌可危。你让我……还怎么选你？”
对，就是因为郡主。她根本不能选他，她没办法的。
“真的是因为郡主？不是因为林世珺吗？”
齐静言抓紧衣衫：“对，怀璧其罪，恐怕就是这个道理。你那么好，盯着你的人，我又惹不起。”
至于林世珺吗？
要说前世，她急着嫁林世珺。一来怕受到郡主的无妄之灾，二来是她真心的爱着他。
那么，现在……她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嫁林世珺。虽然有很多诱人的借口，但没有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她还在摇摆不定。
她有时想，可能这辈子，真的会上一次好很多，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她还是怕，她想起前世，便有了诸多顾忌和衡量，不像之前那样，一颗心都奔着他去。
虽然，对林世珺她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但是她可以找到，不能和钟明君在一起的理由。
那就是郡主啊。
郡主，她惹不起，所以她躲，躲还不行了。
钟明君大笑：“只是一个郡主吗？”
齐静言反问：“难道一个郡主还不够吗？郡主可是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我举家性命的人啊。不讨嫌的跟你说一句，之前就是因为你，郡主将我逼到了枯井里，特别黑，也特变可怕，那时候，我就知道，你钟明君，绝对不是我能招惹的人。”
钟明君一顿，眼里的光芒充满了落寞，于这件事上，他一直很懊恼。
“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真的，我很抱歉。”
齐静言摇头：“不，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跟你陈述这个事实。我与你门不当户不对，终究难相配。”
“那你可知道，王府闹鬼吓疯了郡主，是我的手笔。你可知道，那往井里投蛇的谢芳华，也是我让她身败名裂的。”
……？？？什么？她还以为那是老天开了眼：“郡主……你也敢？”
钟明君不屑的哼道：“泽州是什么地界，俗话说的好，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你怕是不知道，泽州这个地方，究竟谁说话好使吧。”
这真的让她很意外，意外到大跌眼境，她怎么也没想到，闹的沸沸扬扬，竟然……
“所以做鬼那些小把戏，我真的是玩腻了。没想到你还突发奇想，又弄到了我头上。”
……齐静言气势一下萎靡了：“这……是我班门弄斧了，但我本意并非为难大家，只是我齐家门窄户小，实在不敢得罪知府大人，所以才想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还请钟公子别往心里去。”
钟明君摆了摆手：“不会，你今日能和我坦诚的说这些，虽然结果不令我满意，但我心里是欢喜的。这些旁的，你都不需想，没什么得罪不得罪，这些都交由我来做，现在你只需考虑一点，选我怎么样？”
……齐静言也乱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郡主根本不会对你有威胁，我会一直护着你。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我有水磨石穿的功夫，日久又岂会生不出情分。”
“我……”齐静言哑口，她能算得上理由的理由，都被他击了个粉碎，他说的没错，郡主不成问题，感情又可培养，选他真的没什么不好，尤其前世她病重被他休弃的那一年，若无他帮扶，或许早已命丧黄泉……
“我……我不知道，我……”
钟明君见她为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竟然有些小得意，他猜的没错啊。
“什么郡主，你啊，不过是在找借口。你明明就无法拒绝我，所以你在找借口，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和林世珺在一起，不是吗？”
齐静言像被打到了痛处：“我没有，不是在这找借口。这本来……就是摆在我面前的一道难关。是你，做了保障，我才觉得这个难关，好像不成问题了。若你没说，这无疑是我垮不过去的坎。”
钟明君摇了摇头，变的深沉了起来：“不用在找这些站不住脚的借口了，其实我知道，你看林世珺的眼神。我就明白，是爱过之后的惧怕。你怕……踏出一步就万劫不复，所以你犹豫，想靠近又想逃离。你一直举棋不定，但是我钟明君不在乎，我不在乎你们有过什么纠葛。你既然犹豫，可见那并不是什么好结果，你的身体比你大脑先做了选择，那不妨逃离。我来做你逃离后的倚靠。”
逃离后的依靠，是啊，她真的累了，累了……
齐静言大怒：“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在信口开河，妄自猜测。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是打小定好的亲事，我是他的人，这是定好了的，没有你说的那些，没有。”
钟明君笑了，也笑的牵强起来：“若是没有，你大可云淡风轻的带过，你为何要反驳我，不过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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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静言咬着自己的手指，去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不怕，我没有怕，我只是吃了一次亏，我长一智了……
“其实，你会为他的一时到来欢喜，因为你欢喜他这个人。可见了的，那一瞬欢喜过去了，你就是无尽的哀伤，你在为你们以后的路犯愁。你躲着我，我却没躲着你，所以我站在你身后，我看的清楚。”
齐静言无言以对，感觉那话就像刀锋一样戳在她的心口，那一刀都是致命伤，她转过头，捂上眼睛。
太久了，那些心事从未被人道破，有时候她自己也看不破自己，可是听见了，却才道这就是她了。
“我每每看到你这样，我就觉的心疼，若你要这般在意我，我绝对不让你难过。”
钟明君见她哭了，捂着眼睛，她咬着唇，双肩微微的颤抖着，竭力的压着自己的声音，眼泪却漫过了面颊。
“齐静言，你以为踏出这一步，是万劫不复，却不知道，你踏不出的这一步亦是囚牢。”
“不是的……”齐静言大吼着，一挥手砸了桌上的杯子。
那完美的瓷器，在地上砸成了碎片，那一汪清水，在也没了承载，摊在了眼前。
钟明君抽出手帕递了过去：“在事情变的顺利的时候，我就欢欣雀跃开始大意，所以忽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东西。我承认……我怕是在遇不到，像喜欢你那么喜欢的人了。”
钟明君背对着她，仰天长叹了一声：“命运总爱捉弄人，我遇上了心上人，可她心上却没有我。所以我反反复复把我们遇见时，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揉散了，拆开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一句话一句话的品。
所以，我看到了一些端倪，遇见你，遇见他，我都是同一个感觉。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那种明知你会给我带来不好的事，还是忍不住想靠近的感觉。
还有初次见林世珺，那种莫名的敌意。我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笑着说‘怕是前世见过。’那看似无稽之谈，但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能明白。
就连我说过那个梦里，那个看着你沉入河里，却伸不手的梦里。那蹲在岸上，看着的，救了你的，背着你离去的，不就是林世珺吗？
我们或许真的前世见过，只是，你记得，他记得，唯有我不记得。这不公平，我不知道我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因为你的眼里只有他。”
钟明君走到她身前，双手撑椅子的扶手，凝视着她的双眼。
“所以，齐静言你就少看他一眼，多会过头来看看我怎么样？他给不你的，我都能给你。他做不到的，我都能做。你何必去爱一个，明知到结果的人。你不妨看看我？我——不会像他一样，舍得让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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