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诃一用力, 手里的石子磨蹭手心，带来微微的钝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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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思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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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口中的自言自语, 只定定地看着墙壁上的痕迹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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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拉起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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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方已经捏紧了拳头, 无法将石头放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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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指缝间，不是污垢，而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结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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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的痕迹，直指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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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 如果不是伤口愈合, 血液应该继续滴落在那只老鼠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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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开始, 一进收容房就看到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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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和菌类植物长在一起, 肌肉似乎被充当肥沃的土壤, 和菌肉诡异融合，像是拥有一张老鼠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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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如此近的距离, 他再次看它，却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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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竟然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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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身体微弱地起伏着，发出老旧鼓风箱的声音，显然只是在苟延残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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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了？”郁诃收回视线，淡淡道, “可以理解，这毕竟只是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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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对方终于缓缓回过头, 一眨不眨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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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被灰尘覆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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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双褐色的眼珠，此时却淌出了眼泪，在肮脏的侧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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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窝凹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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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空洞麻木，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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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视线下移, 落在了他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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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发现是石头的那一瞬间，他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死死盯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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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不敢抬起头看郁诃，那双眼里有扭曲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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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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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线磨砂，好像整个人从身体里裂开，发出破碎的嗡鸣，“对不起，我不配再拥有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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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把他认错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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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无法交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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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不再勉强，顺手把石头放进了口袋里，重新靠在了墙壁上，打量上面深浅不一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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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面的东西确实吸引了他的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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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实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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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在一起……特级恶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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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恶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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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凌乱不堪，应该是眼前的人在意识清醒间隙的时候，勉强刻下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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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移动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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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面墙壁上有用的讯息不多，除去这几句，剩下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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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级恶种，和人类融合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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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了，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制造了E星事件的真正的罪魁祸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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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自己所述，他曾是一名研究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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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辞退前，他在垃圾桶里偶然看到了一份废弃的项目，于是铤而走险，吃掉了祂留给他的植物系人形恶种，侥幸获得了曾经无法想象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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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者之间有关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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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闭上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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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里闪过了那个精神失常的人，血迹斑驳的手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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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他血滴落后，那只和菌类植物共生的老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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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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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后，血的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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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因为什么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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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他的身前传来了脚步声，但只停在了他一米远的位置，犹豫不决地无法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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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没睡着，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看向前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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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里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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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郁诃没说话，只是眼底带上了质询，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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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知道，这是在问他“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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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什么事，他就可以走开了，不要打搅他思考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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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才低声道：“我问了房里的其他人，他在很早之前就被关进了这间收容房里，远比他们这群人还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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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视线从未落在别处，当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郁诃落在墙壁上的那几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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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接触时间短暂，但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性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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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做无用的动作，产生无关的疑惑，所以里昂会主动去寻找他可能需要的讯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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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也不是那么没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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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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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满眼都是对方抽搐的身躯，恐惧未消、心跳剧烈，所以里昂很容易就从这群人口中得到了讯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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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出现，将他带走，他们认出那是研究员的制服……而他回来后，他总比之前要更疯一点。因为担心他身上携带有药物，所以他们没敢碰他，只是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待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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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署和研究院有交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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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毕竟研究院定位为中枢机构，因为研究项目，几乎和所有市面上的势力都有接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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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活人做实验，已经不是什么小道消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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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摸着手里那块石头，边缘粗粝，但里面光滑，显然被持有者抚摸过很多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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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他顿了一下，道，“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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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个字，就让里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内敛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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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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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不忍直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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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记下了这些讯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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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这意味着什么，暂时都不是他需要处理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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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重新移动，落在了那一扇窗户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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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仍停留在当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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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漫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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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头，轻捏了一下口袋里的青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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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顿时一个机灵，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他这个举动的含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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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它帮忙提醒时间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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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顿时有点得意忘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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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又怎么样，不会影响到它和郁诃之间的主仆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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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人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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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准备休息，还是需要它来守夜，显然是更信任它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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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是个很合格的狗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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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隔着衣料，舔了一下郁诃的手掌，意思是自己明白了，交给它保证办的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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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当闹钟吗？绝对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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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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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过了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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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忽然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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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墙壁上睡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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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暗，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时间，这也是大部分人在这里精神崩溃的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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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隐约浮现出“碰”的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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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眠一直很浅，一点细小的声音就能让他清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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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尽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神已经开始搜寻收容房里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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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在他口袋里，睡的很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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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靠在墙上，抱着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在假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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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窝在地面上，睡的东倒西歪，不像是清醒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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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房里的人都不可能发出那种撞击的声音……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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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醒来，郁诃脑子有点迟钝，皱眉，没想明白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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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理智逐渐回笼，才忽然意识到了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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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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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里，一切感官都被放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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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重新闭上眼，尝试辨认这声音，到底从什么位置发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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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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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具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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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将自己吊死在了收容房上方的电子灯上，所以才会完全遮住了整个房间的光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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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是才死没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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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好像是一个仍活着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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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直起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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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着尸体的时候，突然发出了“碰”的一声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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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失效，躯体不堪重负地掉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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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阻挡，光线重新恢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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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尸体嘴唇不再干涸，因为颤动的眼泪，滑落在了他的嘴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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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分渗入了他的皮肤，留下白色的斑点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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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见过很多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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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眼前，脸上才会有那种介于悔恨、痛苦和解脱的复杂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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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被这声音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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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发现情况，立刻朝着郁诃的方向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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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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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顺着郁诃落到了前方，停顿了一下，才道，“……不难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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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这具尸体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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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方掉落下来后，死者脖子被拉脱臼，露出了一截骨头，而里面的缝隙里已经可以看到生长旺盛的菌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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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怔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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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体融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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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就像爬动的白虫，甚至往外走了几步，被他立刻用军靴踩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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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液溅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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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皱眉：“恶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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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研究院有很多项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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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投资者会有不同的爱好，为了巨额资金，有些研究员并不会顾及所谓的伦理道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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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移开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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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发现，郁诃仍盯着尸体看，似乎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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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里昂笨拙地安慰，“他可能早就想解脱了，这和你没有关系，你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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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诃：“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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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顿了一下，“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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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郁诃却没有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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