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p>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p>
你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弄权术,可道偏偏就不许你这般。哪怕你是王侯将相,哪怕你是皇帝。</p>
朱厚照还是将这件事想简单了。</p>
其实朱厚照将李荣的事再次抛出来,就是保夏言,意在告诉内阁及外朝,李荣罪该万死,夏言连李荣都杀了,其余人还不该杀吗?</p>
况且,他是请旨杀的李荣。其余人都是锦衣卫杀的,所以他们的行为朕是允许的。</p>
但是百官并不这么想,一个二品大员,你夏言请旨杀的,皇帝批准的。这以后是不是都可以这样?况且,李荣是被下圣旨杀的,那么其他人呢?王命旗牌就是这样用的?</p>
一点司法正义都不要么?</p>
果然京师的科道也开始上疏:“都察院本既已批出,当传唤夏言去都察院回话。”</p>
而恰巧此时,内阁针对南京科道弹劾夏言的揭帖送到宫里:“东厂揭帖可批行,待会勘至日再议。”</p>
东厂的帖子可以证明李荣该死,那就让都察院看看帖子吧。</p>
于是朱厚照令太监陈敬等于左顺门传圣意,令拟旨施行。</p>
同时,夏言也上述自辩:“臣入仕惟思直道而行,不务每人而悦,致招怨谤,罪实在臣,臣乞辞。若谓臣办差以酷,则臣未尝妄杀一人,皆该死!”</p>
这句话一出,群臣哗然!</p>
那意思就是我太正直了,招惹了别人,但是我不后悔。</p>
更令群臣哗然的是,皇帝对这件事的看法:“用心协理阁务如故,所辞不允。”</p>
就在这时,武举结果出来,皇帝本着支持一下,就下旨兵部赐宴,命令大学士王宪主持宴会,兵部将定国公徐光祚的座次排在尚书之下。</p>
徐光祚不服上疏争之:“朝廷莫如爵,每年圣驾视牲及大祀天地,臣班在尚书右。今会武宴坐,不宜独诎。”</p>
于是下礼部覆议。</p>
何孟春覆议,上疏道:“国朝有典章制度,徐光祚超品国公,可居右。”</p>
但是礼科给事中却不这么认为,上疏道:“中府之会武宴,犹礼部之恩荣宴也。恩荣宴以礼部为主,会武宴以中府为主,故皆序于各部尚书之次。礼以义起,见有历次宴图可证。此不足引团营故事争也。”</p>
朱厚照看完,觉着这件事不简单,这完全是想搅乱自己整顿京卫武学的事来的。</p>
于是下旨:“从徐光祚言。”</p>
桩桩件件,都冲击着百官的神经,皇帝强硬保夏言,同时在武举宴座次问题上支持徐光祚,突破既有礼制,这两件事共同冲击百官对 “典章秩序” 的认知。于是百官怒了,纷纷上疏弹劾毛纪、夏言、徐光祚三人。称此三人不当为臣,应该尽罢黜出朝廷!</p>
朱厚照生气了,令魏彬、陈敬等人在左顺门传旨,魏彬手持圣旨,对着百官传旨道:“近者,朝堂之上因诸事纷扰,议论渐起。多部院官员连章上疏,弹劾辅臣毛纪、夏言及徐光祚,指斥其非,恳请罢黜三人,逐出朝堂。朕躬览奏章,洞见本末,自有裁断。”</p>
“毛纪、夏言、徐光祚位列朝班,各膺职守,久效驱驰。毛纪历仕累朝,熟谙典章,于军国大政谘议之际,持正秉忠,为社稷安靖殚精擘画;夏言才猷敏练,敢于任事;徐光祚恪遵职分,于所司事务悉心料理,未尝有旷废之失。三人居官行事,虽或有微瑕,然尚无大愆,断非 “不当为臣” 之谓。”</p>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此乃治道之常。朝堂论政,当循典章,据理力争,以公心裨补阙漏。若动辄以弹劾罢黜相胁,非但无益于政务推行,更恐寒忠良之心,乱朝廷纲纪。”</p>
“朕今明谕:毛纪、夏言、徐光祚照旧供职,毋得引嫌自退。自后,诸臣当各守官箴,精勤职事,毋得妄议同僚,滋扰视听。若有不顾实据、构陷忠良者,朕必依国宪严惩,绝不宽贷。钦此!”</p>
魏彬尖细的嗓音刚落,左顺门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压抑的怒火如火山喷发般席卷了整个人群。</p>
一官员猛地踏出一步,袍袖翻飞间怒声道:“陛下此举,实难服众!毛纪三人贻误政务,危害国家,为何不予处置?” 话音未落,另一人已然接口:“我等连章弹劾,皆为社稷安危,陛下竟斥为‘妄议同僚’,臣等心有不甘!”</p>
官员们或交头接耳,或面红耳赤地争执,更有年轻官员捶胸顿足,直呼 “纲纪不存”。有御史气得将奏本狠狠拍在手上,高声道:“若此等行径都可容忍,日后谁还敢直言进谏?我等愿以死相谏!” 一时间,“请陛下收回成命” 的呼声此起彼伏,震得梁柱仿佛都在微微颤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