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斜坡一处突兀的岩石旁，她看见了自己的枪。</p>

猛力一脚把张却踹出去趴着，举枪她就要毙了他。</p>

扳机正将扣下，晃然余光看见张却丢开的枪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p>

颇有种主仆缘深的趣味。</p>

施悦念头一转，收了自己的枪，捡起张却的枪。</p>

反复端量着那把将巫鬼焚烧成灰的手枪，阴阳怪气地说：</p>

“幽冥鬼火！呵，能弄到鬼王法力入弹，看来你跟鬼王关系不一般嘛！”</p>

“那是。”张却匍匐在地上，沙石硌得他脸生疼。</p>

辗转身来仰躺着，看着形容隐约的女人：</p>

“所以识相的你就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等我到了冥界，我鬼帝姐姐绝对饶不了你！”</p>

口气比任何时候都冷傲。</p>

施悦嗤笑：“是么？我还挺怕的……”</p>

坚硬的马丁鞋踏在男子软韧小腹上，碾了几碾，枪口先是对准他眉心，缓缓又往下移动，最后停在他心窝。</p>

“忘了从哪里听说了，说是幽冥鬼火可焚怨骨化幽魂，你刚刚用这把枪打死了巫鬼，还看到了她是怎样被鬼王之炎一寸寸烧化殆尽的。”</p>

“现在，也该你来尝尝被鬼火焚烧的滋味了。”</p>

“看看被炎火烧死了之后，你的魂魄还能不能到得了冥界去，能不能去见你的……鬼帝姐姐。”</p>

施悦说完，桀桀笑了。</p>

幽冥鬼火能烧化魂魄？！</p>

张却听了这话心头一坠——</p>

原先，他想着死了大不了去冥界跟炎契混，没有特别的怕，怕死也是因为舍不得家人；</p>

如今，竟听施悦说被鬼帝炎火焚烧的人连鬼都做不了，害不害怕已经由不得他思想了。</p>

求存本能驱使，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扭动起来。</p>

看着张却绝望无助的模样，她脚下再施三分力，碾得张却五脏六腑仿似要碎裂的疼，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淋漓。</p>

“施……贱……”张却恨绝了她，开口想狠狠骂她，然而内脏被踩踏得变形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p>

施悦却阴邪地笑着。</p>

“施悦，你的道德一无是处。”施悦对自己说，“我能同族相残，你一样能。”</p>

“你阻止不了我杀人，也挣不脱与我共存，那就一起做恣纵无拘的妖吧。”</p>

说罢，施悦食指一扣扳机。</p>

抵在张却心口上的枪管随即产生强劲震动。</p>

离膛的子弹穿透男子纯棉白t，穿透紧实皮肤，穿透血与肉，直击中跳动的心脏。</p>

心脏破裂的剧痛还未传及感知，张却就被穿体而过的弹药打在身下坚硬沙石上产生的力道震得身体一颤。</p>

呛出一口滚烫鲜血。</p>

自心脏蔓延开的疼痛后知后觉爬上脑神经，扯动张却俊秀的一张脸愈发狰狞。</p>

已经被处决的他不再关注杀人得逞的施悦是高兴还是怎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来，目光四下转动，去寻找鬿雀的身影。</p>

渐渐涣散的瞳孔在寻觅到远处一抹优美倩影的瞬间，他笑了。</p>

鲜血淋漓的嘴角向上弯翘，露出血红的一排牙。</p>

“奇奇……”</p>

张却遥望着打斗正烈的鬿雀，发出咽气前最后的呼唤。</p>

血口翕合，无数想说的话全淹没进模糊的视线里了。</p>

意识弥留徘徊之间，张却只觉无风的极夜魔堑里骤然吹起一阵狂风，裹挟着他的身体飘飘然升空……</p>

难道这就是被鬼火焚烧的感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