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第39章

大睿京都, 皇城內,太極殿。

“廢物!都是廢物!”伴随着盛怒嘶吼,陣陣碎裂聲從大殿內傳出, 驚起宮奴顫抖幾下,又恢複了麻木面容。

就在紀忱江與傅绫羅蜜裏調油的秋日裏, 各路消息都被飛快送入京都, 與岳者華相關的耳邊風也被吹進了聖人耳中。

聖人果然如紀忱江意料那般, 怒不可遏。

若是趕上英明君王,臣子們遇事還敢鬥膽直谏。

可碰到今上這種年輕時就昏庸, 越老越糊塗的君主, 即便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也沒幾個敢出主意的, 都捂着耳朵當什麽都不知道。

誰人不怕死呢?

聖人已連怒多日, 尤其是得知岳者華立場不堅定後,宮闱之中不知道送出來多少屍首, 連三位皇子都不敢說什麽。

前幾日,二皇子的母妃陳貴妃因小事觸怒聖人,這位盛寵多年的貴妃, 被聖人罰跪太極殿幾個時辰, 昏倒被擡走, 成了皇庭內外的笑話。

二皇子為表孝心,從宮門哭到母妃的甘露殿, 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太極殿內,身形高大卻瘦削刻薄的老兒,一腳踹飛正在收拾碎片的宮人。

殿內處處是來不急收拾的血跡, 還有血痕呈被拖走的痕跡,整個皇庭最尊貴的寝殿內, 活似修羅場。

可這平日裏能令聖人興奮的血跡,也壓不住他的怒火。

聖人狂怒依舊,“紀長舟為何會痊愈!他怎能痊愈!這些年探子都是做什麽吃的,全是廢物!”

“枉朕替那賤人擔着言官谏言,從她肚皮裏鑽出來的雜種,她都奈何不得,該死!”

“岳者華也是個混賬,朕對他信賴有加,他這等同謀逆!岳家該死!”

顫抖的太極殿伴伴抖着嗓子安撫聖人,“陛下息怒,都是那小雜種的錯,以往定是他故意示弱,懷了不臣之心……啊!”

話還沒說完,聖人抽出龍榻旁側的劍,捅進這宮奴胸膛,面容猙獰得惡鬼一般,“賤奴,憑你也配罵姑姑的孫兒!”

殿內還剩下的宮奴和宮婢都抖成了篩子,卻死死咬着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能躲過這一劫,起碼能留住命。

若驚了聖人,是真的會死,還要連累家人。

聖人的大伴崔永福利落揮了揮拂塵,讓人立刻收拾幹淨,省得礙了聖人的眼。

這時候也就崔永福還有膽子說上幾句,他收了岳者華和三皇子的銀錢,總不能白收。

“陛下,奴覺得,岳者華一事怕是有蹊跷,就是為了激怒您。”

“就算紀家子有心眼子,如何瞞得過您呢,往日他吐得昏天暗地咱們的人都瞧見了的,禦醫也瞧了,總作不了僞。”

“眼下他若是痊愈,說不準是遇到神醫,抑或幹脆耍心眼子,妄圖以拙劣心思蒙騙陛下,壞陛下龍體安危,您可千萬別中了小人算計。”

聖人閉了閉眼,被崔永福勸得稍稍平靜下來。

他長得倒不兇神惡煞,随了殷氏一族的好容貌,六十多歲了還是慈眉善目模樣。

只可惜那股子被掏空的虛浮和抽搐的額角,令他像是慈眉善目的惡鬼,更叫人害怕。

他勾了勾唇角,靠回龍榻上,粗喘着氣擡手。

立刻有宮婢上前,用千金一尺的雲錦綢替他擦拭沾染了血跡的手。

“那小雜種素來心眼子不少,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動朕的人!”聖人說着,心頭怒火又起,随手拽起宮婢掐在懷裏折磨。

宮婢眼含着淚緊咬牙關,咽下痛呼,只盼着不要惹了聖怒,給她一劍。

“将朕準備好的藥奴送去南地,岳者華不是說有國士之才?叫紀忱江幸個藥奴,對國士來說不難吧?”聖人雖怒火難消,聲音卻突然陰柔下來。

他緩緩揉.捏着宮婢冷笑,慢條斯理撕碎了宮裝,在衆目睽睽下荒.淫。

崔永福頓了下,立馬應諾,他不管什麽國家大事,江山社稷,若不聽聖人的話,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聖人呵呵笑出聲,面容越發慈悲,“記得将朕的合歡醉用上,告訴岳者華,朕給他臉面,他就是國士之才,朕若不給,他算個什麽玩意兒!若紀忱江死不了,就換岳家人去死!”

合歡醉是頂級催.情.藥,不發洩藥性不能解,燥性太過會血流不止,必得與人交.合。

平時單獨服用無礙,用得都是百年藥材,不會傷身,甚至能讓耄耋老兒有壯年男子的威風。

可若跟獨特的藥引子碰在一起,毒性比見血封喉的毒還要烈,會讓人自內而外腐爛而死。

聖人平時都用合歡醉,服藥多的時候,能夜禦數女。

他服藥的第二日清晨,太極殿總要偷偷送些宮女子屍首出去。

這些年各地送上來的采女都多了不少,可皇庭之中妃嫔數量并不見多。

說到興奮處,聖人直接以手肆虐,哈哈大笑,“紀忱江活膩了,朕這個舅祖父,怎能不如他的願!”

“朕想留他一命,他不識好歹,那就給朕死!紀家早該絕嗣!”

宮婢艱難忍下嗚咽,淚水伴着身體的血水一點點落下,唇都咬出血,仍舊一聲都不敢吭。

崔永福冷漠看了眼被掐住脖子,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宮婢,冷靜應下,便低下頭不敢再看眼前的場景。

聖人連衣裳都未脫,掐着宮婢脖子将她反轉在龍榻上,沒有任何防備的沖進去,宮婢因窒息而起的掙紮更叫他興奮。

很快,宮婢再也不動,聖人依舊興致高昂,聲音激動到顫抖——

“悅兒,我叫你的孫兒去陪你了,叫紀家所有人都去陪你,你高興不高興?”

“悅兒,朕已經立了遺旨,百年之後,叫人挖了紀家祖墳,誰都沒資格跟朕入皇陵,只有你,只有你能陪着朕。”

“你怎麽不說話?說話!賤人!就算你嫁了人,也逃不開朕的手掌心!”

一盞茶後,殿內再次送出一具渾身青紫的屍首,聖人的旨意也傳到了在禦書房代為處理朝政的皇子耳中。

“荒唐!父皇是不是老糊塗了,那藥奴不是跟齊家……父皇是生怕旁人不知他對紀家做了什麽,也不怕天下人恥笑嗎?”二皇子性子急,率先起身低吼。

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吭聲,他們都知道,那藥奴是他們的父皇特地尋來的,長得跟在京郊廟裏,他們那位齊家表姐特別像。

父皇為了惡心紀忱江,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可眼下各封地的不滿已經快壓不住了,南疆和北戎也虎視眈眈,正是需要紀忱江殺南疆威風的時候。

可惜他們這位父皇越老越糊塗,殷家竟然還出了個情種,愛上自己的姑姑,也沒少荒亂,早早掏空了自己的身子。

這若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三人都忍不住惡心。

“你們兩個別以為不吭聲就沒事了,感情壞人就我一個人做是吧?”二皇子怒氣沖沖指着兄弟的鼻子罵。

“平日裏給人使絆子你們倒是殷勤,這會兒全是慫包!”

大皇子板着一張敦厚臉龐,義正言辭,“那是我們的父皇,我們還能抗旨不成?不說君臣之別,就是不孝都夠我們喝一壺的。”

不待二皇子生氣,三皇子精致的面上露出笑來,說話非常和氣,“次兄息怒,父皇旨意不可違,但為了江山社稷,咱們替父皇多操心一些便是了。”

“叫那藥奴帶個把婢子伺候,再好好安排南疆那邊的陷阱,總歸父皇所想,只是要紀家那雜種死罷了。”

另外兩位皇子若有所思。

三皇子話裏的深意很好理解,合歡醉無毒,換個婢子頂替那位藥奴跟紀忱江媾.合,最多就是紀忱江被算計心裏不痛快,無傷大雅。

與其讓紀忱江死在定江郡的床上,給其他封王居安思危動手的機會,不如讓紀忱江死在南疆。

三皇子轉向大皇子,笑問:“長兄以為如何?”

大皇子眼神閃了閃,面容更加正氣凜然,“我不如你們兩個聰慧,也只能在父皇面前盡盡孝罷了,總不會氣壞了父皇的身子。”

明白點說就是,他不會淌這趟渾水,可他也不會告狀。

二皇子冷恥一聲,他們這位低賤禦女所生的長兄,最好這種表裏不一的虛僞功夫。

他斜睨三皇子:“南疆那邊我可以安排,至于那藥奴,就交由三弟來操心了,畢竟你剛納了岳家的嫡女為小婦,想必跟岳者華更有話說。”

“那就聽次兄安排。”三皇子依舊笑得和氣。

不管私下裏三人怎麽恨不能陰死對方,面上功夫他做的比大皇子還要好。

*

北地入了秋,一下子就涼了下來,露凝成霜,早晚更是冷到骨頭縫兒裏。

領了差事的一路人,只得裹着薄襖子日夜兼程,一路往南地趕。

可在南地,草木尚且繁盛,只早晚涼快些,秋老虎的威力比旁處都厲害,白霜那是只有冬日裏才會見的東西。

半下午時候,定江郡,定江王府內,寧音抹着額頭的汗從外頭進來,端着個琉璃碗,一臉高興。

“娘子您要的甜白露,特地從後花園收集來的,費了老大功夫,拿來泡茶最合适不過,您可要給王上送去?”

傅绫羅擡頭乜她一眼,哼笑,“我都沒說給誰,你倒是惦記着,若喆阿兄知道了,夜裏非得哭出一碗秋露白不可。”

寧音被怼得臉紅,跺着腳啐回去,“娘子真是不識好人心,還不是喬安明裏暗裏的指點,說這幾日王上喜歡用甜的,過去你也沒叫我折騰花露呀!”

傅绫羅:“……”

她雪白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鼓着腮幫子嗔出聲,“王上喜歡甜的,跟廚房說就是了,再不濟跟侍寝的夫人們提醒幾句,跟我說得着嗎?”

旁人不知,她還不知道?

紀忱江這是被她踹下床後,好幾日不敢來她面前,拐着彎兒的試探她呢。

他喜的那甜,是她身上的蜜糖,跟這甜白露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越想她越惱得臉皮子發燒,生生燒到耳根子,扭頭不肯再說,卻叫寧音直愣愣看傻了眼。

話說這女娘被揉.搓的多了,真就能變個樣子。

紀忱江不會叫傅绫羅成為出頭的椽子被人針對,也怕後宅裏的‘孕信’不夠被人算計的,依然三日叫人‘侍寝’一次。

沒見,剛立完了側妃,劉側妃就‘小産’了,不知何時就被紅花催下來的葵水,瞞都瞞不住。

過去是傅绫羅伺候夫人們,沒紀忱江什麽事兒,如今紀忱江也不叫傅绫羅沾手了。

有女衛呢。

紀雲熙手底下的人忙活的時候,被‘侍寝’的主角兒,往往都在墨麟閣偏方裏偷香竊玉,沒幹什麽正經事兒。

傅绫羅有心順着紀忱江,再說這檔子事兒只要紀忱江不發狠,她也能得到幾分樂趣,也就不會太過拒絕。

可紀忱江總把握不住分寸,叫傅绫羅疼,她也不慣着紀忱江的性子,急眼了說踹就踹,從不客氣。

傅绫羅從小就是沉魚落雁之貌,現下得了夜夜嬌慣,那芙蓉面天真不減,卻更添愈發嬌柔的瑩潤光澤。

原本小荷才露尖尖角,現在到了收獲的季節,也綻放得花瓣滾圓,打月中都沒這麽快的。

更別提那把子纖細,和她渾身慵懶而不知自的妩媚氣場,直叫寧音都受不住,感覺鼻子底下發燙,趕忙端開甜白露的碗,生怕血滴在裏頭。

“将甜白露和新出的熟茶給祝阿孃送過去吧,她不是腸胃不大舒坦?就別喝春裏的茶了,性子寒。”傅绫羅緩了緩耳根子的燙,柔聲吩咐。

“還有,也到了吃十樣白的時候,還有兩日就是祝阿孃的壽辰,楊媪那裏應該準備好了,你出府去取一下。”

“那日我陪祝阿孃去完廟裏,回來正好炖烏骨雞湯,加一把細面條,不用放雞子,阿孃不喜歡。”

南地秋日沒那麽涼,大補易燥熱,以白茯苓、白百合、白南豆、白芨、白曬參、白山藥、白芍、白蓮子、白茅根和白木與烏骨雞一起熬湯,意為‘補秋’[1]。

寧音知娘子每年都要忙活這些,利落應下。

只是出門前,她還是探頭小聲問:“娘子,真不給王上送嗎?”

傅绫羅恨恨賞她兜頭一個荷□□。

送個屁,真送了,祝阿孃生辰那日,她別想起來陪阿孃去拜佛。

可她沒算到,就是不送甜白露,偷入香閨的人也不消停。

夜裏她剛有了睡意,就被揉.醒,含怒的話全被堵在了唇舌裏,水深夜長,全變成了昏沉羞惱。

“紀長舟!你好煩嗚嗚……”快深秋了,傅绫羅還是蓋不住被子,渾身汗如雨下,眼淚也被逼得滑落枕間。

紀忱江在水火之間,武藝高超,刀來刀往,不為傷人,只惹得自己越發不知足。

他撫着傅绫羅潮.濕的發,暗啞聲聲喚蜜糖,“小棠兒,過去你總跟我杠着來,我只恨自己不知該怎麽哄你。如今我怎跟天天做夢一樣,夢裏都是你跑個無影無蹤。”

“不是不信你,就是恨不能将你揣在身上帶去南疆。”

尤其是京都送出來消息,聖人令人帶着軍饷前來,還有個能讓他斃命的毒藥奴。

他知道,離打仗時候不遠了。

紀忱江心裏不踏實,這樣嬌軟的一團捧在懷裏,怎麽都愛不夠。

傅绫羅仰着脖頸兒,叫這番甜蜜話燙得難将話說囫囵,心下卻是清明。

哄着不踏實,不給他好臉就踏實了?這分明是賤骨頭。

好不容易歇下來,傅绫羅用吃奶的勁兒推他,怕他還要造作,“王上若真離不開我,只管帶我去軍中,難不成南地的天,還護不住個女娘?”

紀忱江:“……”奇怪,還就真是被怼了更痛快些。

他低笑出聲,替傅绫羅按酸疼的月退,“但凡有丁點的萬一,我都承受不起,軍中還有那麽多臭兒郎,我舍不得叫你跟着受苦。”

紀忱江還好意思腆着臉親她,“小棠兒,我就是想你哄哄我,估摸着中秋後,我就要去邊南郡,再叫我多嘗嘗蜜糖的甜,好不好?”

他捏準了傅绫羅會心軟,可傅绫羅想的是,月退都要掰折了。

她只推他,踹他,等紀忱江無奈靠在床沿,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