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這是王府丞給她的,是下下策應對之法。

看守他們的人裏,有王府丞安排的暗樁,萬一林子安犯傻,她不能真跟着死。

以狼煙迷惑人視線,她立刻就能被人救出,只要南疆被拿下,她可以連林子安一起咬。

這是傅绫羅敢以身犯險的底氣。

只是等放松下來,她才驚覺自己的腿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膽氣。

紀忱江擊掌後甚至沒後退,直接策馬上前提着她上馬。

傅绫羅感覺自己腰都要斷了,心裏卻松了口氣,沒敢吭聲。

看到紀忱江壓制不住怒火的冷厲眉眼,她偷偷為自己哀悼,這個驚喜可能太大了,喜到他想要打死她咦嗚嗚……

傅绫羅那番脾氣,是王府丞和岳者華倆人,絞盡腦汁提防了所有纰漏想出來的,足夠令軍中武将對退兵沒有異議。

不先安內,無以攘外的道理,大家都懂。

至于林子安,即便他順着傅绫羅的話反咬了,也不能聽他一面之詞,還是要被人暫時看押,也沒能鬧出什麽動靜來。

衛明和衛喆看紀忱江帶着渾身血跡,鐵青着臉将傅绫羅帶入王帳,誰都沒敢上前打擾。

他們都想揍傅绫羅一頓,這小女娘一眼看不住,膽子就能撐破天,活該被收拾。

至于側目的一衆武将,那就更不敢打擾了。

一幫漢子擠眉弄眼,只敢伸着耳朵聽,偷偷打賭裏頭多久會傳出哭聲。

不得不說,在陣前,當着數萬将士發脾氣的小女娘,即便是狼狽,也美得驚心動魄,都在心裏感嘆王上的好福氣。

紀忱江發脾氣也沒忘了傅绫羅封君的威嚴,直到将人抱進王帳,才忍不住将她扔到床榻上。

這回沒收着力氣,摔得傅绫羅小臉一白,眼淚汪汪,捂着嘴悶哼出聲,問就是要臉。

紀忱江也不心疼她,再心疼,他要把自己氣死了。

他解了铠甲,大跨步上前,直接将傅绫羅摁在月退上,揚起巴掌就要落下。

她太欠揍!

傅绫羅趕緊掙紮,嗚嗚地小聲哭:“紀長舟,你先別打,聽我解釋,要是解釋不好再打行嗎?嗚嗚……我腿好像摔折了,好疼……”

“你命都不要了,還要什麽腿!”紀忱江冷笑,擡着手恨恨看着她,恨自己還是心疼她,也恨自己剛才沒收住力氣。

這股子賤骨頭,再加上個不省心的還在嗚嗚,讓他腦仁兒仿佛要炸了一樣,鼓鼓作痛。

他将人翻轉過來,變了個姿勢。

兩人面對面,紀忱江面無表情睨她,“解釋吧,今日你若是說不出個好歹來,這頓打你別想跑!”

“我千叮咛萬囑咐,就怕你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傅绫羅,你到底有沒有心!”

紀忱江這輩子都沒如此生氣過,甚至齊旼柔跟奸.夫害了父王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麽生氣。

氣到心窩子疼,眼眶發紅,止不住的濕潤,心底一片荒涼。

因為喜歡這恨人的小東西,他連奴字都放在嘴邊,任由她用逃跑來馴服他,将她捧到誰都夠不着的地方,手把手教她生殺予奪。

結果呢?第一把刀子就直直往他心窩子裏戳,真是好樣的。

明明是她口口聲聲心悅,眼裏潋滟着情思,明明是這小女娘先招惹他,可怎麽九十九步他都捧着心腸走了,還是走不到她心裏?

傅绫羅緊緊抱住紀忱江,擡頭就見他眼中閃過水光,呆了一瞬,心裏立刻就慌了。

多少狡辯都只化作最直白的想念:“我就是想見你了!”

紀忱江眼角含着譏諷:“所以你就當着所有将士的面,想直接吓死我?傅阿棠,要我的命沒那麽難,你直接拿刀抹了我的脖子更痛快些!”

“我沒想吓唬你啊,我,我們,我和王府丞,祈太尉他們再三商議過的,确保萬無一失才行動的。”傅绫羅聲音前所未有的乖軟,唇角貼在他下巴上。

“若是不如此,林子安他們早就已經裏應外合,要陷你于不義,毀了南地,毀了我們報仇的機會。”

見紀忱江依然臉色冷凝,眸底全是淡漠,她趕緊支起身子捧住他的臉,湊上自己的唇去親他,聲音哽咽得話都要說不清楚。

“我,我若是被人欺負了,我能忍,可我不能讓你被欺負,我忍不住嗚嗚……”

紀忱江由着她親,聲音不自覺軟下來,只剩個空架子,“你被人欺負,難受的不還是我?你也就會在我面前耍橫!”

傅绫羅一抽一抽地掉眼淚,卻不哭出聲,貼在他唇角和鼻尖親吻的同時,嗚嗚咽咽跟個小獸一般。

“我臨朝的時候,就特別特別想見到你,有機會來見你,還能保護你,若是不來,我寝食難安。”

“你明明也跑回來看我嗚……為什麽我就不能來看你?你總說要公平一點,公平在哪裏了?”

她垂下頭,手也顫抖着放下,淚珠子連成線往下掉,“那你打我吧,我再也不想你了。”

紀忱江:“……”

這要是還能打得下去,他也就不用恨得想吐血了。

他将渾身低落,掙紮着想要跑的小獸緊緊箍在懷裏,長嘆了口氣,“我錯了還不行?你再亂動,真要吃軍棍了。”

傅绫羅:“……”

上完天見好就收是她的本能,她乖乖靠在紀忱江懷裏,抽泣動作都小了些,只輕哼着撒嬌,“你輕一點,我腰疼,腿剛剛也摔的好疼。”

“我看看。”紀忱江輕柔将她放倒,抓着月退三下五除二就将紅玉牡丹剝了個幹淨。

早上進攻,這會兒不過才剛過午時,不但天光大亮,外頭還能隐約聽到粗犷的交談聲。

傅绫羅緊張得不得了,紅着臉又羞又怕地攔,“別,我,我不疼了……”

“傅蜜糖,戲我聽你唱完了,走你是別想走了,你乖一些,我不跟你算後賬,若不是乖……”紀忱江暗啞着嗓子威脅。

他心底的怒火還是難消,舍不得打,貼在一起那麽會子,全變成了另一種火,熊熊燃燒,燒得他眸底暗紅。

傅绫羅提心吊膽等着他說後頭的話,先等到了刀毫不猶豫揮動着殺入池塘。

“與其讓你吓死我,不如我……”伴随着令耳畔滾燙的三個字,原本還安靜的荷花池,突然遭到了淩厲攻擊。

漣漪未起,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滿池子荷花都戰栗不停。

“唔……”傅绫羅這回是真哭了,卻再喊不出疼,全被唇舌堵了回去。

紀忱江說不出口的害怕,發不出的怒火,揮不下去的巴掌,全都化作刀式。

一招一招,鑿實得很。

池塘裏的清波難得有如此波瀾起伏的時候,等到外頭暗下來才将将停下。

傅绫羅一開始是不好意思出聲,怕叫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咬着衣裳或者黑影。

到了後來,牙齒都用不上力氣,哀哀出不了聲,想喊也喊不出來了。

本就狼狽的烏發,在這深秋時節,伴随着汗沾在臉上,美得靡麗秾豔,叫惡狼愈發放不開手。

*

她是被餓醒的,一睜眼,好似還在晃動不休的下午,天光都沒變。

這叫傅绫羅錯覺片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紀忱江只被她氣走了似的。

但胃裏的火燒火燎不作假,渾身像是被拆過,哪兒都疼,偏偏感覺不出到底哪兒疼,鈍鈍得煎熬,讓傅绫羅有種不好的預感。

“夫人……”武婢聽到動靜,趕忙進來伺候。

因為是在軍中,她們都只是墨麟衛的身份,都帶着面具。

傅绫羅聽出來,是阿彩和阿雲。

“水……”傅绫羅顫抖着伸出胳膊,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樣,啞着嗓子開口。

她這一動,原本被蓋的嚴嚴實實的被子滑落,露出斑駁到驚心的風情,讓阿彩和阿雲的動作不太自然。

得虧帶着面具,遮住倆人快要紅炸了的臉。

傅绫羅暫時顧不得羞澀,漱過口幹掉兩碗溫水,問:“什麽時候了?”

阿晴端着雞湯面從外頭進來,笑着回話:“午時剛過,都知道您昨日受了驚吓,喝了安神湯,睡一日不算什麽。怕您餓,爐子上一直煨着膳食呢。”

傅绫羅躺回去,由着自己臉頰發燙,怔忪了會兒。

什麽安神湯需要定江王也陪着睡?

她又不傻,好在她昨日都在陣前喊了自己是紀家婦,就算被人知道,也沒什麽,就是丢臉罷了。

總比被打死好不是嗎?

她深吸了口氣,用棉被蓋住自己,心裏咦嗚嗚好一會兒,等肚子開始打鼓,這才頂着大紅臉鑽出來,一臉了無生趣地吃東西。

“王上呢?”等肚子不餓了,她才啞着嗓子問。

哦,不是想知道紀忱江去哪兒了,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別回來。

阿彩小聲道:“王上去了副将的營帳裏,商議與南疆訂立盟約一事,說是若您醒了……還,還有力氣的話,也可以過去聽一聽。”

“準備馬車,我要回王府!”她冷哼道,沒道理丢了臉還要湊上去再丢一回。

阿雲也小聲道:“王上還說,既然夫人不惜以身犯險,也要守護南地百姓,紀家軍将士心生敬佩,定要給夫人見禮,夫人萬不必推拒,也得叫整個南地都知道您的功勞。”

傅绫羅:“……”所以,她還要丢臉丢到每一個人面前嗎?

昨天的心虛,愧疚,還有被紀忱江怒火吓出的乖巧消散一空,她面無表情磨了磨牙。

“墨麟衛聽令,立刻啓——”

還沒等她說完,外頭突然吹起長號,而後咚咚咚的鼓聲響起,敲得人心裏發慌。

并非戰鼓的急促節奏,號角聲悠長,鼓聲沉重,九下一次,反複九次方止。

傅绫羅瞪大了眼,“這是……聖人駕崩了?!”

此時,兵馬将軍的營帳內,南疆盟約,或者說南疆奴約已經商議的差不多,大多數武将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幾個紀忱江的心腹。

聽到突來的動靜,衛明撫掌感嘆——

“得虧夫人來了,沒叫南地給那老兒陪葬,才能雙喜臨門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