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世珺端着了碗饭,桌上没他的地方,他往门槛那去,刚才多拿个馒头,被掌柜子敲了一筷子,手背有点疼的,在后腰上蹭了蹭。吃饭的空档,就听街上这路人,或多或少的在说谢家大小姐被退婚这事儿,时不时也有人说,淮庆王府闹鬼的。
最近街上的流言越来越离谱了,他怎么瞧着,最近这日子有点不太平啊?
他站起身问惯熟的伙计:“最近,这是怎么了,闹哄哄的。”
“谁知道呢,许是那些个大家小姐们日子都过得太顺了,给自己找点坎呗。”
这家小姐爬个墙,那家小姐被调戏,这家被退婚,哪家遭毁约,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都扎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里有些个担心齐静言。
“小子,别愣着了,后面还忙着呢,吃完赶快去干活。”
林世珺应了一声往后门跑去,曲掌柜坐在柜台里,探头看着他往后边去,跟叶青说。
“老叶,你说这少东家,瞧着干活的麻利劲儿,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主呀?这林明总让咱防着他干嘛呀?”
叶青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子:“这你得问林明。”
“我这不是跟你闲唠嗑吗?哎,别走啊……”
看着叶青出了后门,曲掌柜啐了一口:“这他娘的白家人,八棍子都敲不出个屁来。”
今天不用装卸货物,铺子也早早的下了板子,林世珺得了闲,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现在这个点儿,还有些没关门的小吃。他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买些回去。
这样的日子像极了上辈子,他白天去上工,她挺着大肚子在家,晚上做好饭等他,他就给她带些小点心回去。
那时抗砖搬瓦,活儿很累,但为了能逗她一笑,他怎么都会给她买上点爱吃的点心。有时,常买的铺子生意好,歇摊早了。他就要多走个二三里地,去下一家,直到买上了才肯回。
她啊……其实很好哄,几文钱的小零食就能让她乐上一天。可惜,那时过的紧,几文钱也要划拉来,划拉去。现在好了,他手头有钱,可他的好姑娘却不在家里面。
林世珺正走着,就瞧见张子枫跄踉的从一小酒馆里,走了出来,还险些摔倒在地,吓的他正赶忙上前,准备搀扶一下。
就见紧随其后的贺方,提着袍角噔噔噔的下了楼梯,一把将他搀住,回身往店小二手里抛了几两碎银。
“老哥~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张子枫乐呵呵的揽过贺方的肩:“我今个这是高兴,咱们这事儿办妥了,那边少不了咱哥俩的好处,还是你他娘的鬼主意多,靠谱。”
林世珺蹙眉,这个张子枫啊,来了什么也不干,成天就知道喝酒了。也不知道林欢那边,怎么样了。
眼瞅就要上冬,天也冷了起来,林世珺提了一包袱,从铺子里告了假。
曲掌柜乐道:“怎么,少东家要走了。”
“晚上还回来,请大家去隔壁喝酒。给个面子都去啊。”
叶青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就起身往铺子里走了。
曲掌柜急的拍桌:“老叶,别在库里抽烟,小心火星子溅布上……”喊了几声,干脆追了上去。
林世珺笑着摇了摇头,往书院的方向去,眼瞅要摸到点门路了。
今早得了陵川的信,他手下一叫吴贵的人,失手打死了人,他得回去请人写状子打官司,不知道,这一闹得闹到什么时候……
他站在书院外的矮墙旁,往里望去,就见几个姑娘丫环,在书院里丢沙包闹着玩,齐静言也在其中。
站在线外的王俏拿着沙包虚晃一下,沙包并没有扔出去。齐静言闭眼一闪,见没打到自己,立刻转身看向另一边。王俏赶忙一丢,砸在她后脑勺上。齐静言回头捡起沙包,懊恼的直跺脚。
王俏笑道:“你坏了,坏了,快出去,等会让她们救你。”
林世珺拍墙:“哎,笨蛋!”
齐静言不怎么会玩,正撅着嘴巴,不服气的扯着一旁柳枝条观战呢,一抬头就见他站在墙边看,小表情一下就笑开了,挥着手向他跑了过来。
傻姑娘,还和以前一个样,犹记那时,第一次见她,被人拿砚台砸青了额头,委屈得满眼都是泪,可一见了他,就笑的这般醉人。
“你怎么来啦?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喊我?”
“看你玩儿呢,就没喊你。”
齐静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玩的不好,都不会。你等等我,我饶出去找你。”说着转身就跑出了门去。
王俏瞧见了:“哎,你去哪儿呀?待会儿要轮到你打了,可别想耍赖。”
“我就耍赖,不玩了,你们玩吧。”
过一会,二人出现在墙头之上,相跟着离去。
王俏扯着青苗的衣袖,向那边努了努嘴:“哦,我说吗?原来是小情郎找来了。”
“额头怎么了?怎么还绑着布?”
齐静言摸了摸额头:“哦,这个呀。那天和她们追着闹着玩,一头磕在门框上了。”
林世珺蹙眉:“那疼不疼?”
“当然疼了,都磕破了。”
林世珺怪心疼的,抓着她胳膊,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别人又欺负你了。”
齐静言忙摇头:“没有,真的是闹着玩,磕着。”
“还说谎,我怎么不知道,那么宽的门不走,非要走到门框上。这地方你也别呆了,跟我走,咱不读这破书成不成。”说着就扯着她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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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静言真哭笑不得,无论她怎么说是真的,他都不肯信,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
“你快撒手,我能跟着你去哪啊,去住大街吗?”
林世珺瞪她:“我现在又不是没钱,就算没钱。我也可以去挣,再不济也可以去杀人放火抢。用得着,你去给人当那上不了台面的丫环,任人打骂?”
别说,齐静言这一听心里还美的,嗔道:“嘴上逞强总有你,我巴不得,你能挣钱买院子,救我脱离苦海。”
“你给爷等着,爷就是买不来,也租的来。”林世珺把手里的包袱往她手里一放,转身就往山下跑。
“哎,林世珺我闹着玩的,你给我回来,回来……”
……瞧她这张破嘴,瞎和他说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个半点幽默也没的木头呆子,还乱同他开玩笑,这下看你怎么办。
2、
“爹,我要去提亲,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钟子涵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看着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儿子,一脸疑惑:“提亲?提的哪门子亲?”
钟明君有些不悦:“您这都什么记性,不是说郡主一走了,我就能提亲了吗?”
不说郡主还好,一说郡主,钟子涵满肚火。
“你还有脸说?让你给我装着点,装着点。你是一天也装不住,还给我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我都没拿你算账,你还来处老子的霉头。”
“嘿嘿,过程不重要,结果差不多就行。”
钟子涵拍桌:“放屁,你差点……害的老子的人没去了。原本这些人跟着王爷,不用花钱就去了,现在好,还得老子自掏腰包,把他们送过去。”
钟明君两手一翻,丝毫不放在心上:“咱家又不差这个钱,您老跟我提这干嘛?您要不想去,我自个去提。”
非但不说两句好话了,还和他硬刚上了:“哼,你爹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见过哪个儿子越过爹,自己去提亲的。你有能耐,你就去。反正你老子我现在是没空。”
钟子涵坐了下来,拿起公文开始,晒晾他。一不小心看入了迷,再一抬头。
“少爷呢?”
“少爷,去陵川提亲去了。”
“什么?人走了,你们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儿啊?”钟子涵赶快追了出去。
齐府今天来了一位贵客,齐螎同赵姨娘刚吃罢午饭,正商量齐巧容的婚事,就听小厮来报。
“钟明君?他来做什么。”
小厮不确定的回道:“看样子,是来提亲的。”
“提亲?提谁的亲?”齐螎大惑不解赶忙跑了出去。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的齐巧容探出了头,皱着眉:“他怎么来了?”
姨娘看看两人,唯有自己蒙在鼓里:“五小姐,这钟明君是谁?听着怪耳熟的。”
“钟知府家的独子,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提谁的亲。”齐巧容当下就跑了出去。
赵姨娘站起,追了几步:“不行,你要是偷听被你爹抓着,会被打断腿的,……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齐螎看着院子里放的东西,大为意外道:“贤侄远道而来,真是蓬荜生辉啊。怎么突然造访,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鄙人也好准备准备,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钟明君态度极好:“伯父,不用太客气,都是一家人。小侄昨日从家中赶来,人生地不熟,于时间上耽搁了些,来的有些迟了,还望伯府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贤侄快坐,可是知府大人有事交代下官啊?”
钟明君有些紧张,刚一坐下,又赶忙站起,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东西:“有的,有的。”
齐螎拿起纸张一看,皱眉念叨:“第一次……见岳父该怎么说?”
“啊!不是……不是这张,是这张,你的官职调令。”钟明君抽走齐螎手中的纸,一把揉了,将另一张调令,工工整整的摆在桌上,脸憋的通红,额间上汗水直流。
“调令?这才十月初,调令就下来了,不是要明年三月份才出结果吗?”
钟明君擦着汗点头:“原本是这样,但家父今日公文繁忙,一时半会批不完,来不了,只好让我把此为交到伯父手里。”
齐螎挠头,这他就更不懂了。
“贤侄,没吃饭吧?”
“没吃,没吃……啊,吃了,吃了。小侄今日一来,主要是想向伯父提亲的。”
“提亲?不知……贤侄看中了我齐家那一个姑娘?”
钟明君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点感觉,跪下行礼:“齐家大小姐,齐静言。小姐娴熟有礼,有幸于书院中相识,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见非她不娶,小侄年方十九,尚未婚配。虽学识多不尽心,但无不良嗜好,于小姐乃是一心一意,还请伯父同意。小侄定将她捧在手心当做宝,富贵享乐不苛责,许她一人做大无妾室,白首不离亦不弃,就算一朝大势头去,小侄亦有糊口的技,绝不让她受风雨。”
齐螎大为意外:“贤侄,快快请起,有话咱们好好说。”
“这是小侄该有的敬意,还妄伯父能好好,将我考虑,就算是九九八十一难,小侄也愿意接受挑战。”
齐螎将钟明君扶起,欲言又止,只怕这九九八十一难,你这第一难就得败下场来,家里没定亲的,也就一个齐巧容了。